仿佛专门为了膈应沈朝渊，他们才刚吃好了晚饭，公爵便差人叫他去二楼会议室谈话。
沈朝渊预估着就有场架要吵，他嘱咐顾长夏：“洗漱完就先睡，不必等我。”
但等他走远了，又有个婢女来请顾长夏去楼下花园，司繁小姐在那儿等她。该来的总要来的，顾长夏也不怵，和她下了楼。
花园里以萤囊为灯，碧绿丛中分出道来，架着藤曼枝条编出的秋千椅，司繁娉娉婷婷坐在椅子上摇着，裙摆飘过地面，像是羽翼轻展。
她的足尖忽然在地上一点，旋身，火红的羽毛纷飞，像是漫天的火星子。
她引颈，赤红的绒羽像是盛开的红霄，她拍翅，厚实的半月形双翅却轻盈地乘风而起，根根羽毛排列整齐，成了在天地翱翔，于林间共舞的精灵。尾羽卷曲又长，像是吐出的丝丝花蕊，又像是淑女的长长裙摆。
顾长夏见识再浅，也知道这是朱雀，与人鱼一样，都是高等种族兽人，司繁无需多余的言语，她只需在林间盘旋，便足以让一只不自量力的猫自惭形秽。
司繁很聪明，但再聪明也猜不到沈朝渊打动顾长夏的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资源和能力的置换，所以这样的下马威根本吓退不了顾长夏，反而让她意识到活来了，于是抖起了精神。
司繁在枝桠间瞥见了顾长夏的神情，很是意外，她落地化回了人形，道：“你倒是有点意思。”
与在起居室看到的端庄典雅的司繁不同，说这话时，她眉眼间俱是棱角，表情也生动了起来，她先是挑剔地打量着顾长夏，然后并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骨子里的优越感又很快跃然之上，她以手帕掩住鼻子，好像与低等种族兽人同呼吸同片天空的空气，让她感到很为难。
她的神情着实刺痛了顾长夏，顾长夏冷脸道：“不如你有意思，当面一个人，背过去又一个人。”
“这算什么，上议院里都是我这样的人，尊重低等种族兽人是政治正确，但并非是出于我们的本意，你现在还是异星人，但不出两天，你总会明白这个道理。”司繁道，“若非我的对手是你，这趟花园，我委实还不愿来。”
顾长夏道：“谢谢你如此看得起我，但我要劝你清醒，你这是被当了枪杆子使，先顶着不被承认的名分进了王宫用餐，又被派出来质问我，若公爵夫妇真把你当儿媳妇看，又怎会舍得让你淌这样的浑水?”
司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眉梢间都是讥诮：“我是怕连你都赢不了，丢了面子会被人耻笑了才来。至于王后之位，不过是装出来的喜欢，若有别人要拿去就是，我正经军校出来的单兵，明年就该毕业去军区服役，而不是收起戎装穿红妆。”
顾长夏道：“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你怕输给我，能为我跑这趟树林，就是拿我当对手看，就是承认我有和你同台打擂的本事。”
司繁眼底的讽刺更深了：“也就是你这样低贱的出身，才会把男人的宠爱当作一回事，谁要和你打这个擂台，我的擂台在别处。”
说话间，她便飞掌而来，亏她长裙席地还能动手，顾长夏本就不是吃素的，格手一挡，四两拨千斤地将司繁的掌力挡了回去，就见她反掌一推，司繁不察，反被她一掌推到胸前，幸而只是寻常一掌，并未蓄什么功力，司繁不过踉跄两步，也就站住了。
顾长夏无论是格挡还是反击，都在电花火石之间，速度之快不是司繁这种在模拟舱练出来，却连正经战场都没有去过的军校学生能比的，她被推完后尤然不可置信，可当下发生的一切又绝不是骗她的。
司繁一口银牙咬碎，恨恨道：“垃圾星出来的，果然个个都是杀人犯，有这个本事又如何？”
顾长夏挑眉道：“是你先出手，我不过是防身，没有其他意思。不过同样的问题又要送给你，你既有穿戎装的本事又如何？还不是选择要在这里和我争个男人，半斤八两，你高贵在哪里？”
司繁一声不吭，不是不想回击，是被呛得没话可回。
顾长夏道：“做人还是不要这么拧巴比较好，如果真的不屑于王后这个位置，就去和家里抗争，你的战场不在这儿。若是真心喜欢，说出来便是，人人都有欲望，可以为名为利也可为美色，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坦荡磊落的人即使成为对手，也会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