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繁被戳中了心思,可那股要强的劲也上来了,当然不会承认,只回道:“你别断章取义,我是看不起你靠男人上位,才想给你见识这世上的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可惜,你思想坏掉了,给你开再多的眼都是枉然。”
顾长夏无辜被扣了这个大帽,颇为无语,可不待她说点什么,司繁就一脸不耐烦生人勿近地匆匆离去。反而留顾长夏郁闷地踢了踢秋千架,不明白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看她。
她在秋千上坐了好会儿,才发现没有婢女来带她回房间,她只好自己往回走,偌大的宫殿此时倒是鸦雀无人,也可能是看到她走来,都不愿服侍她,于是远远躲开了。
但走到二楼,她忽然听到好大一声争吵,一扇红木门开出了震天响,从中飞出的是一把笨重的交椅,沈朝渊躲避过去了,那把交椅也就砸在了墙上,还没等顾长夏心疼砸坏了墙壁,就听到一声咆哮。
“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沈朝渊侧了点脸过来,灯下清晰地照出他白皙的脸庞上的巴掌印,他整理了凌乱的衣衫,笔挺地站着,朝会议室内鞠躬道:“这儿是王宫,既然父亲已经退位,便请早日和母亲去颐养天年,也不必留在这儿被儿子气得七窍生烟。”
公爵吼道:“你这个逆子,总有一天,你会被人弹劾下台,等到离开王宫,你再后悔去!”
沈朝渊不为所动,行完礼转身就走,顾长夏站在走廊尽头看他,他没料到顾长夏会出现在这儿,更没料到她会看到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会儿,才走近道:“怎么没有睡?是到了陌生环境睡不安稳?”
顾长夏从他的肩膀上看去,正看到公爵气哄哄地出来,双手叉腰很不快地看着这对青年男女,他眼里俱是恨铁不成钢,就像个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一脚踩下悬崖却又无可奈何的父亲。
顾长夏欲开口和他说几句,反被沈朝渊抓住了手,他轻轻摇头:“没有用的,人老了思想也固化了,只要和他理念不同,他绝不会听你说了什么。”
“那你不是白挨打了?不行。”
沈朝渊朝她笑了笑:“没事,你陪陪我就好。”
海水和酒都是能让人鱼高兴起来的东西,沈朝渊开了游艇出来,顾长夏则搬了箱冷冰啤上游艇。沈朝渊脱了鞋子,赤着脚掌舵,游艇与照灯的光劈开茫茫的黑色海水,在波涛风浪中前行。
顾长夏单手撬瓶盖,递了酒给沈朝渊,沈朝渊下了锚,接过就喝。他其实很少喝酒,因为沈朝渊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倒不是他脾气有多好,而是每次动了点气,自己看看书也就排解了,不像现在,郁气满胸,闷得慌。
半瓶冰啤喝下,沈朝渊的步子便虚浮了起来,他盘腿坐下,顾长夏迎着咸湿的海风一下子干掉了一瓶冰啤,喝得毛孔舒畅,倒是惬意,问沈朝渊:“你做的事真的很危险吗?我看公爵瞧你的眼神,和看死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沈朝渊定定地看向她,巴掌印因为醉酒后的红晕也显得不明显了,反而是他的双眼,本来就如清泉般,现在又布满了水汽,瞧着更是水汪汪的可怜,但说出的话又豪气万丈:“危险又怎样,你要劝我收手吗?他们说,虽千万人吾往矣;他们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说,为万世开太平。怎么就他们可以说,我不可以做?”
顾长夏道:“我不劝你,我也有不切实际的梦,为了那个梦,我也冒着很大的风险,几次差点就死掉了,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
沈朝渊醒时总是绅士的,两人也有共处一室过,但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还是做给别人看的牵手,很懂分寸。但醉酒了后的他很情愿与人亲近,只那道底线是刻在脑海里的,所以沈朝渊只是悄悄地移进了位置,靠着顾长夏被夜风吹过来的长发,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迷蒙至极。
浪打着浪,游艇在海面与波涛起伏着,与之一起的还有紧紧藏在沈朝渊胸腔中的心潮。
顾长夏抬手指着漫天繁星给他看:“那时在垃圾星,我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垃圾星,到宇宙中去。为此,我赌博,杀人,满手都是血,杀了别人,也差点被人杀,虽然最后离开的方式着实出乎意料,但我也靠着自己攒够了两张飞船票的钱。在垃圾星,从来还没有低等种族兽人做到过,因为他们早早都认了命。”
沈朝渊忽然挑起一缕发丝替她别在耳后,顾长夏转过目光看他,正对上他缱绻的目光,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就慢了下来。
沈朝渊轻笑道:“是啊,我们长夏很厉害,不认命的长夏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