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明显感觉到身旁之人被吓得向后缩了缩,她不由在心内暗笑。
这位齐王殿下的胆子也太小了,不仅怕老鼠,连这玄乎其玄莫须有的东西他也怕。
她忽而又忆起彼时诏狱之中他那般的冷厉模样,直觉得那便是她对他最大的误解。
她好容易终于将简是之扯到檐下躲雨,见他还是死命紧抱着自己的手臂不肯松,她不由有些无奈,劝道:“王爷,您能松松力吗?臣的胳膊都要断了。”
简是之毫不犹豫,当即又将双手环得更紧了些,眼神不停环顾四周道:“那不行,万一一会儿那鬼来了,你若是跑了,本王怎么办?”
江稚鱼瞧着他那害怕的模样,只觉比自己六岁大的小外甥都不如,暗暗翻了几下眼睛,想起方才于殿内书案上发现的信笺,便想再入内瞧瞧。
刚一抬腿,又被简是之那个拖油瓶拖住了,只听他道:“不能进去,此地阴气极重,最是易聚冤魂之处。”
江稚鱼从不信什么鬼魂之说,此刻瞧着简是之吓得这般模样,只当他脑子坏掉了。
这场雨下得越发大起来,亦伴着阵阵北风,不时便卷起千万雨丝扑面而来,他们躲在檐下,袍角皂靴都湿了大片,好像这雨躲了,但又没完全躲。
江稚鱼最讨厌湿漉衣物贴在身上的感觉,当下也不顾简是之的畏缩,使力甩开他的手就要朝殿内走,简是之眉眼都耷拉了下去,一脸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表情,紧贴在她身边,不知何时对她的称呼也由江大人转成了江大哥。
简是之不敢离开她身侧半步,在她无数次挣开自己的手后再一次没脸没皮地抱了上去,瞧着她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温声软语道:“江大哥,有话好商量嘛,别动不动就那么大火气,最要紧的是,离我近一点。”
江大哥这个称呼是江稚鱼万万没想到的,如此看来今晚好像也不算太糟,当今位高权重的齐王殿下亲口称她为大哥,还不是醉酒后胡言,那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方才起了风,将烛火吹熄了,我去瞧瞧还能不能再燃起来。”
她说着便朝书案旁走,在无边黑暗中借着天地间时不时劈下闪电时的亮白光芒摸索着道路,而简是之则是索性双眼一闭,任由她扯着自己走。
到了烛台边仔细一瞧,那半根蜡烛还未燃尽,她在书案上乱堆的书卷中翻找了一番,便摸到了一个火折子,当即心内一喜,便要抽出另一种手来点燃烛火。
这一只手却半天也没抽出来,仍旧被简是之紧紧锁着,江稚鱼顿时头大,横目看向紧贴着自己的人,却见对方挤出一个十分乖顺纯真的笑。
“江大哥,你是我唯一的哥!”简是之目光盈盈,一瞬不瞬盯着她。
江稚鱼转过头去,满心无奈,还真是怕了他了,她暗暗忍住笑,真是不知道如果太子殿下听到他这番话会作何感受,只怕会从西华门追着他打到神武门。
江稚鱼十分笨拙地用一只手操作着,捣鼓了半天,才终于将烛灯点燃,室内那一方浓重的黑暗也被冲破,于幽幽之中显出唯一一点光亮来。
有了光亮,简是之顿时放松了许多,靠着身后的檀木书架瘫坐了下来,这一晚上又惊又累,他简直要虚脱了。
江稚鱼也挨着他坐下,她也不想贴他那么近的,可无奈他的手还是重重压在自己的胳膊上,她也没力再去挣掉,况且方才他还亲口唤了自己大哥,再扔他一个人总有些不厚道。
两人呆坐放空半晌,简是之好似终于缓过了神,忽而想起他今晚这么狼狈的源头,便诘问江稚鱼道:“本该去本王宫中喂马的时间,你怎的跑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