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裴少锦,上前两步看清楚了人影,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晋王曾为雍朝立下汗马功劳,虽如今已如废人,晋王独子在朝堂之中也没有实权,但在他的心底,对于晋王府一家有着高出称号荣誉本身的敬意。

    京兆尹略过了江既宴,带着敬意对裴少锦说:“不知世子深夜在此,我带了这么多官兵来,扰了您的雅兴,是在下的不是。”

    “无事,应该如此。”裴少锦的话吐得清晰而清冷,一双泓邃如深渊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跟着一句解释:“深夜来此,只是为江相之子送些钱两。”

    京兆尹听着这话立马反应过来,刚刚那位面似桃花的小公子便是江杰出不成器的儿子,听着这半带打趣儿意味的解释,猜想这江相与晋王府的关系当真十年如一日的好,这江相的儿子能与晋王的世子称兄道弟,甚至让世子帮送嫖资,觉着有趣,笑着感慨:“原来如此。”

    江既宴心知事实如此,无力反驳,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角落里不敢靠近的几个人。

    应该是直面到人死了,又见官兵来,知道这是件大事儿,又怕事儿引到自己身上,几个妓.女都吓得脸都煞白。

    还嘀咕着,“都是既月那个扫把星害的。”

    “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今天这事儿了。”

    这怎么能怪既月?江既宴心里想着。

    这花魁大选本就是为了簪花楼所有的风尘女子举办的,既月不过是拔得了头筹。

    这角落里的人里,还有今日服侍她的龟奴小詹,握着拳,一双眼睛都涨红了。

    鸨母刚刚送走了客人,此时才从前边回来,这几日死了几位姑娘,但大理寺的人都交代着不要向外透露,她便想着不会耽误她的生意,陪着笑脸问:“官爷,这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吗?”

    对着花枝招展的鸨母,京兆尹便没了好脸色:“待会儿,你且随我到府衙走一趟,将青楼暂且停了,这引起的恐慌可不小。”

    “这……”鸨母的表情有些为难,眼前的人不是上回来找她的崔问崔先生,没那么好说话,可竟要将她带回衙门,这是想把事情闹大不成?

    大理寺交代她不能将事情传出去,而她也要做生意。

    簪花楼的姑娘们虽然也吟风弄月,附庸些风雅,但主要还是以皮肉生意为主,晚上可是赚钱的最佳时机。这花魁大选最出风头的是既月,但其他小娘子也跟着漏了脸沾了光,又来了这么多客人,准备风流一晚的可不再少数。直接把她的妓院关了,这不是断了一大笔钱财吗?

    鸨母想着法子,瞧这位官爷对于拍下既月一夜的公子甚是尊敬,便指着江既宴与裴少锦暗示:“可这两位公子今儿还要与我们这儿的花魁娘子共度良宵,还有其他的人……我这生意要做呐,大家伙儿都付了钱了。我随您走可以,这簪花楼就不停业了,您看可行?”

    暂且先退一步,把这钱拿劳了。

    京兆尹觉得这话问得荒唐,在人的生死面前居然还想着银两,不过他蹙着眉看向一旁的裴少锦,询问他的意思。

    一语未了,便听见远处的一声,“妈妈。”

    这声音如同溪涧中的淙淙泉水,如鸣珮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