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钰不知道戊七为何会突然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她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身为日后能睥睨天下之人，她不该心硬如铁难以动摇吗？即使是感到悲伤，她也应该时刻记着情绪不能流于表面,怎会这样，这样轻易地就红了眼眶？
再说了，像戊七这种平常冷若冰霜、连见她扯扯嘴角都是奢侈的人，又怎会突然情绪外露至此？
封钰不解，她猜测是不是刚刚自己的话刺激到了戊七,但她仔细想了想，又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缓缓松开了戊七的下巴，真诚地道歉道：“如果……我刚刚有说错什么的话,那我不是有意的,请原谅我，若是你实在气不过，骂我两句也可以。”
她自认态度已经足够真诚,可戊七却仍然是用那双发红的眼睛注视着她，让封钰不由得多出几分愧疚。
莫非……她刚刚真的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封钰一向吃软不吃硬,看着这样的戊七,她心一软，就把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低头认错道：“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的。”
若是戊七像林裳那样动不动就嘤嘤嘤,封钰还能不关心地嘲讽一两句，可戊七一向性子冷清，却一下子脆弱至此,惹得封钰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主上没错。”戊七不低头也不抹泪，只是抬起一双耀了灼灼桃花的眼注视着她。
“不不不，”封钰想道个歉也不掉几块肉，能把戊七哄好了就行，于是便继续道，“我当然有错，我若是不咄咄逼人，也不会惹你落泪。”
“是奴的错才是，”戊七垂下眼，声音哑了半分，“主上的命令，奴本不该违背的。”
封钰：……我都说是我的错了，为什么连认错都要跟我抢？
可戊七显然没有这个自觉，她继续道：“可如果主上执意要去，那奴誓死也要拦住您。”
“为何？”封钰把她拉起来，替她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道，“为何要这样阻拦我？假使——我说假使，我真的死了，你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这大秦储君了？日后就算登临帝位也指日可待，对于你来说，这该是一笔很好的买卖啊。”
“难道什么都能用买卖来定义吗？”戊七反口问道，“奴身为主上的死士，不希望主上以身犯险，不也很正常吗？”
封钰：放在别人身上倒是正常，放在你身上……正常个鬼哦！
“我有八成的把握成功，更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这怎能算是以身犯险？”封钰试图跟她解释，“反而换成你去，那恐怕就是去送死的。”
“可万一呢？”戊七却不被封钰给出的数据所迷惑，她勾了勾唇，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质问了，“主上能保证独孤泽罗身边没有高人吗？主上能保证自己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吗？如果不能，奴的担忧何错有之？”
“人走在路上，都可能被马车撞死，被石头砸死，”封钰自觉已经十分耐心了，“那难道为了不被车撞、不被石砸，就不走路了不成？因噎废食可不好。”
“如果主上坚持要把走路的危险和刺杀的危险相提并论，那奴无话可说，”戊七偏过头，不再看她，只是道，“若主上执意要去，那么请先从奴的尸体上踏过去。”
封钰：……没必要吧？
本来封钰都打算好了，她去搞刺杀，让戊七当太子，这样正好可以先锻炼一下戊七的执政能力，为她以后把江山交给戊七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