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何守义眼神凌厉地剜了她一眼,后者并未多言,老老实实地跟着撤退的人群一同回了千机营。
一半的新兵退居后方烧火造饭,另一半则在千机营内飞快地跑来跑去,为各个方位的守军送去新的火器和合用药补给。
“北荣别的不成,就他娘的人多,刚打死了一波,紧接着一波又来了,像割野草一样,怎么割都割不完!”
石淮山恶狠狠地劈柴,将斧头当做长刀,柴火当做人头,泄愤似的大力劈剁。
符行衣不会做饭只会吃,见识过她和面时一会加水一会加面总也和不好的窘态,战友们纷纷表示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她不好意思张着大嘴擎等着人投喂,便主动帮着打杂,一边听石淮山骂个没完,一边道:“不出意外今晚便是极限。聂将军出兵的那天早上,咱们都去搬运军需物资了,石头哥你应该也清楚。”
她淘米洗菜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不知是冷还是害怕,身体竟微微发抖,然而唇角还在勾着,努力做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用全部火力强攻的话,千机营内剩下的合用药至多只能撑十个时辰。”
如今已然过去了八个时辰左右。
“平阳城内如今还活着的士兵和平民百姓加在一起不过千人,倘若合用药用尽,天狼军攻入城中……”
符行衣的手抖得连盆都端不动了,心跳也快得厉害,艰难地道:“我们会死,聂将军和他带走的那些人也会死,千机营统共损失了一半的兵力,短时间内东齐将再无可以与北荣抗衡的军营。”
届时不仅昆莫三城惨遭沦陷,就连整个东齐都会陷入困境。
石淮山本在肆意发泄怒火,并未考虑太多,听了符行衣的话后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底渐渐泛上一阵刺骨的凉意。
“我一点都不想死,我才十八岁,还没活够呢……”
符行衣笑得格外勉强,因着紧张和畏惧的情绪过重而有些呼吸困难。
“说实话,石头哥,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至少还有家人陪着,我孤苦伶仃地飘了五年,即便是死了也没人记得我,哪怕侥幸被建了坟,碑上却连真正的名字都不会有,注定当个孤魂野鬼。”
她告诉自己无论何时都要坚强,可眼睁睁地看着死期越来越近,不过是个还没成家立业的小女孩,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都是假的。
没有人会不畏惧死亡。
石淮山猛地一锤她的肩,呵斥道:“瞎说啥丧气话,谁说你没家人?既然叫了一声哥,那就是一家子,有大哥和你嫂子在,谁敢让你当孤魂野鬼!”
符行衣足足愣了许久,最终垂首轻声道了一句谢。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快,两个时辰转瞬即逝,营内最后一点合用药也被用完了。
将士们被逼无奈只得用长刀和□□应敌之时,符行衣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些被天狼军骑兵肆意踩踏的战友们:他们有些方才还与自己谈天说地,把她推开去一边歇着,不过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便成了铁蹄下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