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不停,眼看着外头的雪越下越大,隐约已经可以预见到明早冰天雪地的盛景。许蓁又哈了两口气,窗户上立即生起一阵轻薄的雾气。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
许蓁余光落到窗户上,身子突然一愣。
陆深……在落泪。
瘦削的脸颊上两道晶亮的泪痕,唇抿得很紧,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地看着她的方向。
许蓁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匆忙间移开视线,维持了一整晚的表情瞬间裂开一个缝隙,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恍然失措来。
她低下头,拢紧外套,停了片刻后,故作镇定地往回走去。
她没再看他的脸,只是走到他身旁时,落下一句,“你走吧,别再来了。”
又路过那个吵闹的病房,鼾声依然高亢,穿墙穿门而出,听得她心慌。
护士站已经变空,数米开外的病房里传来值班护士温柔的叮嘱声,“还有最后一瓶,要输完了记得叫我。”
许蓁揣着惊悸不安的心脏回到病房。悠悠还在熟睡,发出低微的呼吸声。
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昏暗难以视物。
许蓁却庆幸般松口气,坐到床上,脑海中又闪过陆深哭的样子。
那个人显然是很少哭的。
偶尔她会觉得他们俩像是两只刺猬,不管对谁都竖起一身的刺,可许蓁还有他这个意外,时而会将自己身边的柔软展露给他。
陆深却倔强到把自己都刺伤。
似有反骨,被踩进泥潭里,骨头断了,肉烂了,血流干,也会咬着牙,撑到最后。
他那样的人,是不该也不会被儿女情长左右的。
以前许蓁一心被自己的嫉妒蒙蔽,现在看来,她一直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的,从来不是别的女人拥有的那些浮于表面宠爱,而是,他对自己的救赎。
只有他放过他自己,他才会学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