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春末,天气渐渐转为闷热,平日人潮如海的街道也少了大半的行人,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冷清。
然而到了三月二十九这一日,众人却都倾巢而出,只为了瞧那从外邦远道而来的史臣。
寅时刚至,沈倾鸾先是起身沐浴焚香,又由繁书与杨轻婉服侍在侧,施粉描眉,绾发换衣,便是半个多时辰过去。
满髻簪钗,流苏垂额,步摇贴耳;颈饰七彩宝珠璎珞,腕戴赤色玛瑙手镯,一身红衣华服金丝暗绣,艳而不俗,高贵端重。
“皇宫的车驾已至门口,郡主可动身了。”繁书自外头回来,微微躬身,与她传话。
沈倾鸾应声,涂了寇丹的手指稍稍一抬,便扶着椅背缓缓站起。
自宫中来的车驾富丽堂皇,正衬这一日的恢弘庄严,沈倾鸾踏着莲步,一举一动尽是端方,将那世家贵女的礼仪展露开来。
东边日光微曦,天色犹然尚早,路边却有早起做工或是瞧热闹的人,自车马停下便聚在不远处张望。待沈倾鸾现身,则无一不是惊为天人。
“辰时过半,外邦贵客才能到达皇都,郡主赶早了。”见人出来,便有公公迎上前来,朝她先行一礼,口中笑道。
认出这位也是殿前伺候的,沈倾鸾轻勾唇角浅浅一笑,如冰雪也得消融,令人惊艳。“今日盛典,宜早不宜迟,可不能让贵客久等。”
公公应是,替她掀帘,马车不急不缓驶向皇宫,只留原地惊叹的众人。
自丞相府至宫门,左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沈倾鸾跟着公公朝里走上一段,见着不少臣子亲眷聚于此处,个个都是衣着光鲜。
“老奴得先去趟长安殿,问一问元缙殿下是否起身,劳郡主在此稍候。”
今日恭迎外邦使臣,沈倾鸾与周家谢家两位贵女皆应在元缙公主旁侧,然眼下宿于长安殿的公主还不一定醒着,公公还得确认一番。
沈倾鸾身份本就不低,又得以受封郡主,此时往那儿一站,身边就聚集了不少攀谈之人。她随口应对,态度不算亲和,却也不至于让人觉着孤傲,犹在分寸之内。
然偌大庭院,聚集百人,自无法处处和睦。这不,沈倾鸾不过打眼一扫,就瞧见一位贵妇惊叫出声,好悬没跳起来。
再往她对面瞧去,竟是今日该与她同行的谢南珺。
“那位夫人是谁家主母?”瞧着眼生,沈倾鸾便问起身边人。
那人也是来套近乎的,听沈倾鸾问她,便回道“这位是张家的二姨娘赵氏,可担不得郡主一声夫人。”
于大央,妻妾之分,嫡庶之别,皆为不可逾越之事,就如女子若为妾,则终生不可抬正,而身为庶子,则终生不予家主之位。此等情形下,张家却还让个姨娘出席宫宴,倒还真有几分稀奇。
“我去瞧瞧。”沈倾鸾说了一句,便抛下周围的众人往那边走。
“我当是谁走路不长眼乱往人身上撞,原是个眼珠子都掉进钱眼的商女,倒也不怪。”赵氏言语中皆是讽刺,即便身处众人之间,也丝毫不知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