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予心中难过的厉害,哽咽道:“你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齐川淡然一笑,说:“知予,你不用道歉,我知道那个时候即便你站出来向警方作证,也不会改变什么,一个餐厅出了这种事,基本就彻底完蛋了,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新闻是你的理想,我能理解,也祝贺你的事业终于实现了突破。”
冯知予看着他,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只不过,我们可能不太合适。”他像是轻描淡写般地下了一个结论。
冯知予忽然被一种窒息般的感觉攫住。惊慌下,她抓住了他的手。
他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想不顾颜面地哀求他再给她一个机会,但她发现自己连这样做的资格都没有,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爱人的自私女人,又有什么理由被原谅?
她的人生曾黯淡无光,只能用烟草、酒精、垃圾食品、肥皂剧和没有意义的约会来麻醉那些过于清醒的痛苦,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被这些东西毁掉,这男孩却出现了,他像太阳般照亮了她的生活,慷慨地给了她童话一般的爱情。像他这么好的人都放弃了她,他该是对她多么的失望。
于是,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向他道别,祝他在上海一切顺利,而后便梦游一般地走出了他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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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乐晞他们是在三里屯的一家酒吧找到了冯知予。大约三个小时前,冯知予跟乐晞发了一句“我失恋了”就失踪了,乐晞担心她会出事,赶忙喊了文茵和沈耀灵一起去找人。三人打了一晚上电话,终于在那家酒吧发现了冯知予的身影。那会儿她已喝得烂醉,瘫倒在酒吧角落的沙发里。
三人带她回了公寓。一进门,她便跑到吐了洗手间半天,友人们帮她清理了一番,将她扶到床上躺下。
“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文茵问说。
冯知予没有回答,眼睛空空地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流着眼泪。
乐晞心疼不已,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冯知予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高中时改过名字。”
三人诧异地看着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们知道我以前的名字是什么吗?冯招弟,是不是土得掉渣?”她笑了一声说,“我大姐叫冯盼弟。我们这个年纪的中国女孩中,应该有成千上万个招弟和盼弟,她们大部分都跟我一样来自农村。我们的出生就好像没有中奖的彩票一般无关紧要,名字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侮辱。弟弟出生后,我爸妈所有的宠溺疼爱都给了他,我跟大姐就好像是他们不怎么想要的免费赠品。”
乐晞难过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青春期痛苦,压抑,在那个家里无法呼吸。因为我终于意识到那个名字里带有的某些暗示和隐喻:你的父母没有因为你的出生而感到任何一丝喜悦,他们的失望和不甘心在你的名字里昭然若揭。
高一之前的那个暑假,我跟我爸妈说我要改名字,因为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名字感到自卑了。他们却觉得我不可理喻。我与他们对抗了一整个夏天,甚至威胁他们如果不帮我改名字就不去读高中了。开学前,他们终于妥协了,带我去镇上的派出所把名字改成了冯知予。风之语,多美的名字啊,有段时间我因为这个名字快乐极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我甚至觉得我的人生也随之悄然改变。”
友人继续在一旁默默听着,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