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暗面朝下浸在水里，不知是死是活。
冷水从头顶的淋浴喷头倾泻而下，重重地击打在他后背那突兀的蝴蝶骨上。翩然欲飞的翅骨之间，一道深可见骨的红褐色伤口触目惊心，丝丝缕缕地流出血迹。
沈熠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也看不出是被什么样的利器所伤，如果非要他来形容，那大概…像是被雷电劈开了脊梁？
但是比起这，更令沈熠遍体生寒的是，此时此刻，在黎暗的后颈正中央，一只猩红可怖的眼睛，正隔着沉寂的水波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诅咒之眼！
“不…”沈熠关掉喷头，感觉自己的声音和灵魂都六神无主地游离在身外，他一时间顾不上别的，冲到浴缸前俯下身子，将手穿过黎暗的腿弯和腋下，一把将人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黎暗，醒醒，黎暗！”沈熠低着头一遍遍叫他名字，可后者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黎暗浑身都呈出一种死亡般的苍白，四肢绵软又无力，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侧，不住地有水珠顺着面颊和耳垂往下滑落，最后顺着脖子落进颈窝。
浓浓的寒意连着沈熠的手指蔓延进骨子里，沈熠害怕了，也来不及顾虑他是不是衣不蔽体，一心想着救命要紧。
可前脚刚抱着人走出浴室，后脚怀里的人就有了反应，黎暗挣扎了一下，身子向前一倾，蓦地呛出一口水来：“咳…咳咳…嗯…”
这一咳，那苍白的脸上泛起抹潮红，微微阖着的眼睛里，露出一点儿薄柔的清光，总算是有了一丝颜色和生气。
沈熠松了口气，总归那一刻是喜悦的：“你怎么样，还好吗？”
他感受到黎暗在他怀里长久地僵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抬起头：“你…”只说一个字又低回去，把脸埋在沈熠胸口，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竟是呜咽着哭了。
沈熠刚好来到卧室床前，没有将人直接放下，而是原地站定了一会儿，轻轻问：“为什么哭？”
“我没穿衣服，最脏了。”他闷闷不乐的声音，夹杂着难抑的肝肠寸断，随之更紧地抱住了沈熠，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躯干一般：“不是吗。”
“不脏，不脏，是谁说过你脏吗。”沈熠手抚着黎暗的后脑勺，俯下身，托着他的脖颈将他平放在床上。
整个过程，沈熠都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脸。他不敢去看黎暗锁骨往下的任何一点，只是模糊的线条轮廓，就足以让人血脉喷张。
沈熠赶忙找来毯子给他盖上，然后按着他的肩膀，严肃着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很重。”
黎暗扯了扯嘴角，摇摇头，自说自话：“我喜欢你抱着我，能不能再…呃。”
他话说到一半，身子忽然弓了起来，随即如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难耐地蹙起眉，死死咬住嘴唇压抑着喉咙里痛苦的声音。
“是背上疼吗？”沈熠一把掀开毯子，发现他身下殷红的血迹已经大肆地晕染开来，他背上那道伤口，正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黎暗！”沈熠心一惊，还没等做出反应，只觉得一阵有些怪异的风缠过周身，下一秒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