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狄天狠狠晃了晃脑袋,掉下一片灰尘瓦砾,他艰难的环顾四周,似乎想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妙香楼倒塌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狄天只觉得视野发黑,耳边一阵尖锐的鸣响,叫得他心烦意乱。
呃。狄天发出一声轻哼,头顶火辣辣的疼痛,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摸,全是刺目的鲜红。
轻微脑震荡,不止,左臂也被划开了道口子。。。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狄天步伐沉重,却在晕眩与清醒间保持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若从旁边那个年轻士兵的视角看去,狄天此时面容呆滞,嘴里却不断念念有词,评估着自己的受伤情况。
“你。。。没事儿吧?”年轻士兵忍不住发问,确实,狄天现在的样子实在像是回光返照。
没人回答他的提问,狄天因为耳鸣索性就没听到,四周的联邦军也都在往西门跑。外面的喧嚣声很大,像是又爆发了战斗,士兵们迫切地想找到组织,起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片混乱中,妙香楼前的这对奇怪组合并没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我是谁?我是狄天,这是。。。妙香楼,嗯。。。”狄天迷离地目光不断游移,他大口呼吸着,记忆一点点重现,却突然感到摧心剖肝的疼痛:“舒婉。。。舒婉死了,三长老和小海也死了,嗯。。。他们都被联邦军杀死了,被。。。被三个联邦军杀死了。”
于是狄天抬起头,满是血丝的双眼里泛起欲择人而嗜的狂躁。他一步步接近那个联邦军士兵,步履蹒跚,虽然记不太清了,但这个人也在那三个联邦军之中,也是屠杀自己亲人的凶手。
狄天脸上的鲜血与灰尘混合显得疯狂又狰狞,看上去尤为可怖。士兵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野兽般的狄天,下意识的想拉开距离再劝对方冷静,却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你。。。”
狄天闪电般伸出左手,狠狠拽住年轻士兵的头发,后者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已经被反手按在了地上!
“你杀了舒婉,你杀了,杀了我的亲人们。。。”狄天喃喃自语,右手上已经多了一把被鲜血浸染的锋利长刀。
不好!年轻士兵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股极其危险的预感让他毛骨悚然。他后知后觉的挣扎起来,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从嘴里发出语无伦次的辩解:“别,救命,我没。。。”
噗嗤——,士兵说不下去了,因为长刀划过他的咽喉,留下一道足以致命的伤口。
鲜血大股大股的从伤口处流出,流到冰冷的地上,也流遍狄天的左手,留下一片血腥地温热。气管被划断了,他只能发出徒劳地喀喀声,双眸因为疼痛而睁大,凸起的眼珠几乎要跳出眼眶的束缚。
鲜血流逝的恐惧还在其次,士兵渐渐感觉到了窒息,那是比割裂伤还要难以忍受的痛苦。他双手交叠盖在伤口处不由自主地用力,那是足以掐死自己的力道,越来越浓烈的窒息感却没有丝毫缓解,从脖颈处流出的鲜血打湿了好大一块地面。
年轻的身躯颤抖起来,士兵突然一把抓住狄天的左臂,像是在求助,也像是后知后觉的抵抗,两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透露出战地独有的凄凉。他已经无力再做更多反应了,只是死死盯着狄天的双眼。那是难以描述的眼神,混杂着不解、后悔与仇恨。但这些都过去了,士兵渐渐的不再挣扎,眼神也失去光彩,慢慢凝固。
呼——,狄天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浊气。
长刀无力的垂下、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无人在意的轻响。狄天抬起钳制对方的左手,手上是一片刺目的血红,还有属于那个士兵的、渐渐冷却的温度。
难闻的铁锈味钻入鼻腔,狄天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总算多了一丝神采。他又看了看身下的尸体,流沙般的记忆聚拢了一些,依稀想起这个稚嫩面庞的主人好像并没有动手,还劝阻过他残忍嗜血的同伴。狄天身形再次凝固,他定定的与年轻士兵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眸对视,一动不动的,既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发呆。足足过了五分钟,狄天眼睛一动,忽然回过神来似的伸出手,为士兵合上双眼。
随后,他在尸体上摸索起来,翻过一个个口袋。士兵身上的东西很少,只有半支铅笔、几个钢蹦,那是碧燕币,没多少价值。这些东西狄天都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又将他们原样放好。他继续摸索着,直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薄薄的小本子,封面写着三个大字:士兵证。
士兵证只有半只手掌大小,褶皱不堪,而且由于原本被放在士兵胸口,狄天找到它时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狄天盯着封面看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打开了它,只是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并不像脸上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