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轻声道,“……爷,不如给绵恺换个谙达。”
皇帝微微一怔,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细微的神情,旁人或许都不会发觉到,可是廿廿还是知道的。
廿廿忙站起身来,“我知道九慧是从小在皇上跟前伺候的,皇上能将他指给绵恺当谙达,自是最妥帖不过。只是,九慧好戏,他自己寻常都可能不知道自己顺嘴就能哼唱出来,潜移默化地叫绵恺那淘气的小子给学去了……”
皇帝轻叹一声,拉住廿廿的手,“还是我方才那句话:放轻松点儿,别这么紧张,啊。绵恺还小,这会子要紧的是他的安危妥帖,有九慧在,才能叫咱们都能放心不是?”
“况且九慧的学识,在所有太监里头都是拔尖儿的,有他素日里监督着绵恺,倒是最好的人选不是?”
皇上既然都如此说,廿廿便也只好点了头,“好,还是都依皇上的。”
皇帝这才笑了,拉着廿廿的手又拍了拍,“咱们不说他了,只说咱们自己的事儿。”
廿廿这才柔软而笑,歪头倚进皇帝怀中去。
“爷……日食月食,您心下可还都好吧?”
皇帝抬手轻轻摩挲廿廿鬓发,“是难,不过幸好还有汗阿玛在。他为了咱们都下过《罪己诏》了,那这回日食月食便是合在一块儿出现,宗室和大臣们也没敢太非议什么去。”
“那皇上这次这么急着召我们回宫来,可是有事?”
皇帝含笑垂首,看着廿廿的眼睛,“就知道月食会让不安。故此汗阿玛已经与我商量过,将颖贵妃娘娘、芳妃娘娘的册封礼提前……”
廿廿的心轰然一震,“这,怎么好?”
芳妃倒还罢了,颖贵妃已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家。
皇帝轻轻闭上眼,握住廿廿的手,“我去亲自给二位娘娘行礼,二位娘娘都坚持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行册封礼。”
“两位都说,凭她们二人是不该得到这次进封的。既然得了,已是太上皇的恩典,自应该不辜负太上皇的隆恩。”
廿廿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跟交泰殿被大火焚毁一样,这些不祥其实都该是我来背负的,可是二位娘娘却为了我去行亲蚕礼,又为了我而在月食之后遽行册封……”
皇帝点头,“她们都说,便不是为了汗阿玛,便不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和咱们,也是冲着皇阿娘……当年她们在皇阿娘身边都极受皇阿娘恩遇善待,这是她们老姐妹儿之间的情谊。”
廿廿忙含泪起身,向天合十,“求皇阿娘护佑,从今往后,再不要有这样的事了。”
皇帝起身,轻拥廿廿,“皇阿娘会听见的。”
三日后,太上皇帝命大学士苏凌阿为正使,礼部尚书德明为副使,持节册封頴贵妃;命大学士刘墉为正使,礼部尚书纪昀为副使,持节册封芳妃。
这是孝仪皇后薨逝之后,贵妃之位空悬了二十多年,才终于再添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