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已经抱着绵恺,一边儿逗着孩子,一边儿等着呢。
见了皇太子来,廿廿笑靥如花,举着绵恺晃动,“瞧,谁来了、谁来了?是阿玛大人呀!”
皇太子被她逗得一笑,伸臂过来接住绵恺,将小小的婴孩抱在自己怀里。
已经有十三年,他的怀里没再抱过儿子;这样时隔多年的柔软在怀,他每每眼眶都是不自觉地有些润了。
因这深秋的干燥,因这传位大典即将到来的焦躁,以及方才在东耳房那边所生起的烦躁……便都因这一润,而化解了开去。
廿廿含笑道,“太子爷这一回正式以皇太子之尊,到皇额娘陵前行礼,想来皇额娘心下必得安慰。”
皇太子眯眼含笑凝视廿廿。他留意到,廿廿提到他额涅坟墓,已经改口用了“陵”字。
从前他额涅是令懿皇贵妃,故此尽管也是与孝贤皇后沉睡在一处地宫里,可是却不能单独称“皇贵妃园寝”,每每提到皇太子去行礼,只能以“孝贤皇后陵”一个称呼代替。
毕竟整个地宫里,都以孝贤皇后为尊,故此另外几位皇贵妃就都成了“没有名字的人“。
而这一回,令懿皇贵妃正式追封孝仪皇后,这便可以正式将那座陵墓换了称呼为“孝贤皇后、孝仪皇后陵”,孝仪皇后得以与孝贤皇后一起,成为拥有名称的那个人。
从此,皇太子再去孝仪皇后陵前行礼,便已经是名正言顺去给自己额涅拜祭、行礼,而不仅仅从字面上听起来只是给孝贤皇后行礼去了。
这一字之差,反映出来的是皇太子身份的变迁,可也更何尝不是孝仪皇后的尊荣去?等了这么多年,他额涅以一个内管领下的汉姓女,终于名正言顺成了大清的皇后。
这是大清建国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这份尊荣是难以想象的,便如十七阿哥的侧福晋武佳氏,那还是外八旗的闺秀,父亲是封疆大吏的副将,可是因为出自汉军旗,女儿得以封皇子的侧福晋,尚且受宠若惊,要特地上奏折惶恐地谢恩呢。
他额娘孝仪皇后的母家身份,跟武佳氏母家更是差得太悬殊,却能得皇后之尊,儿子为皇太子——这样的殊荣,在大清一代,绝无仅有,甚至不敢想象。
皇太子便轻轻地笑,也没说话,伸手掐了掐廿廿的脸蛋儿。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知道,她都懂。
十五阿哥留在西暖阁这边儿用晚晌——这是他的寝宫,他也没别的地儿去用晚晌去。
一众太监、女子,两人一组抬着炕桌来,按冷菜、热菜分成了两张桌,分摆在炕上。
皇太子不由得挑眉,盯着进进出出跟着一起伺候的星楼,“……福晋那边儿挑了个小女孩儿,这边也挑了个新人啊。”
廿廿含笑点头,“谁让爷正式立了皇太子呢?我们跟着水涨船高,名下的女子自然就多了起来,还不都是托爷的福。”
皇太子只能哼了一声,嘴角自然还是扬起来了,“既然能入的眼的,必定是个好的。是聪明伶俐了,还是清秀美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