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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外,绵宁静静而立。
阴天不见斜阳,他的身影只拖出了一笔沉闷来。
他散了学,前来勤政殿给皇上请安。寻常这个时辰,皇上必定还在勤政殿中忙碌国事,故此他往日这个时候过来,是一定能见到汗阿玛的。
可是今儿……他却扑了一个空。
今儿当值的奏事太监是曹进喜,见了他便忙恭恭敬敬道,“二阿哥来晚了一步儿,皇上方才刚被四阿哥给拽走了……”
他便怔住,心下一时翻涌不停。
四儿能把汗阿玛给拽到哪儿去,那还用说么?可是难道汗阿玛到她那儿去的还少么?这宫中,在她之下,别说皇贵妃,便是贵妃位上都空悬十几年去,也只有諴贵妃这样资历老的,方升了上来;其余妃位、嫔位,更是从来就没满额过……她可能是大清有史以来受到威胁最小、最轻省的中宫了。
由这些,还不足以说明汗阿玛对她的情有独钟去么?她何苦还要用上四儿这个小孩儿来拽汗阿玛来?
他想着,心下一时寸寸成灰。
不过随即他又狠劲甩了甩头——不,她不是不知道汗阿玛对她的情有独钟,凭她的身份,这会子已经不必再叫小皇子来争宠了。
她所做的,唯有是颠倒过来的,她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是为了——她自己的儿子们。
绵恺刚刚大婚,不便每日都在内廷里行走了,她随即便将刚三岁的绵忻也给派出来了么?她是为了绵恺和绵忻打算,这是人之常情,他能体谅;可是终究,她这样做,却已然是有意无意之间,将他与汗阿玛给隔绝开了……
他不想生她的气,可是这一刻,他却立在这宫门口儿,一步都挪动不了。
他不想去细细捋请他自己心下那股子心绪是什么,他至少自己不会将它命名为“恼恨”或者“失望”,可是……他却当真在这一刻,无法挪动了。
都说“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是了,她的确做到了。她将她自己的胳膊肘儿都拐到她自己的皇子身上去了。而他,是她胳膊肘儿外头的人啊。
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能斩断他们两个的情谊,就连他自己的额娘,就连他自己的舅舅,就连他自己的福晋……一个一个儿地被她制住了,不在人世了,他还是不肯选择去恨她。
可是,终究,当她自己的儿子一天一天地长大,她终究是要为了她自己的日子,而与他生分了去。
旁人都说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却从来都不肯相信。可是,终究还是他都错了么?
一连多日,绵宁这个时辰再来勤政殿给皇上请安,便也一连多日,都如这一日一般,叫绵忻早了他一步,将皇上给“拽”走了。
绵宁自己也明白,他这也是上来了拗劲,绝不肯早来一时一刻,就偏偏还要每天都按着这个时辰来……他仿佛想跟谁赌气似的,就是想向自己证明一回,也许那日绵忻的到来只是一个巧合。
可是终究,一连多日下来,他都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