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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呢。”绵宁并不避讳,直接语声淡淡地认了,“早前儿不是就猜到我要与说,岳父大人之死的事儿么。”
绵宁说着眯了眯眼,“倒是,问着问着竟不肯继续追问了,倒是说起额涅当年这么些旧事来……怎么,是不敢问了,还是怎的?”
绵宁说着,嘴角甚至重新浮现起了微微的笑意来,“难得瞧见害怕,可是害怕的样子我却还是认得的——明明关心的事儿,却故意给岔开了,还说一大堆看似要紧,实则与这件事无关联的事儿来搪塞……那就是害怕了。”
舒舒一震,抬眸悲哀地望住绵宁,“阿哥爷便是要将我阿玛的事儿告诉我,又为何要将我兄弟熙敏带过来?难不成阿哥爷还要为我阿玛的事来为难我兄弟不成?阿哥爷有什么话只与我这个当姐姐的来说,不行吗?”
绵宁笑了笑,“自然行,如果肯安安静静听我说。只可惜咱们也是这么些年的夫妻了,的性子我何尝不知道?是不是狼性的女子,实则对于我来说倒也无所谓……只是,我却不喜欢的性子给咱们家带来麻烦。”
舒舒疲惫地点头苦笑,“阿哥爷是不想我给阿哥爷带来麻烦吧!”
绵宁耸耸肩,“咱们家与我本人,有区别么?咱们家里若没了我,还剩下什么了?”
舒舒倒也被问得无言以对,别开头去。
“可是阿哥爷难道就不想听听,皇后额娘当年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皇后额娘的临终遗言,难道还比不上我那兄弟要紧?阿哥爷这就放了熙敏家去吧,不管阿哥爷今晚儿要对我说什么,还是别的什么,都别将那孩子给牵连进来,只有咱们夫妻两个把话说开,不行吗?”
绵宁轻轻耸了耸肩,悠闲地坐下,眯眼凝着舒舒,“怎么,他在这儿,还不肯说了?那也无妨,我这就吩咐人将他请进来,叫他跪着求说,如何?”
“阿哥爷!”舒舒悚然而惊,一双眼又是愤恨,又是无奈地盯住绵宁去。
绵宁却事不关己一般摊了摊手,“瞧瞧,这个人啊,就是爱叫人为难。今晚上难为了我不要紧,可别连自己那兄弟都给一并为难了去,那就是这个当姐姐的狠心了。”
舒舒自知,已无退路。
她反倒更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不是她想要发狂,而是她当真觉着眼前的一切,是这样的可笑。
这一生嫁得皇子,又是这样一位天家的嫡长子,她觉着她这一生是找到了最好的前程和归宿。当年满心憧憬地嫁进宫来,一心的帮衬他,想要与他一起夺得这天下……何曾想,原来他始终都跟她隔着一层,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什么事儿是当真肯与她分享,真心褒奖过她的分担的。
这些年啊,这一场婚姻里,原来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入戏太深。
她一垂眸,终是眨落一滴泪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滴泪饱含了她整个儿的心啊。
她霍地抬头,一双眼紧紧凝注她的夫君,缓缓地笑了,“……当年我进宫挑选的时候儿,就觉着有些奇怪,周遭的太监和礼部官员们都瞅着我乐,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儿。”
“我知道我能被挑中,就凭我们家的家世。只是终究挑选不是只为了阿哥爷一个人来挑的,被挑中的女子的未来也还有许多条路要去。第一拨儿的,当然是留在后宫里,成为皇上的内廷主位;第二拨儿,才是给皇子皇孙们为福晋;却也还有第三拨儿,是给那些近支宗室子弟们。故此,我就算自信必定能被挑中,可是终究未来将走向哪一条路,心下却是没底的。”
“直到那些人笑得叫我心下发毛,我慌了神儿,私下里问了我阿玛。凭我阿玛当年在宫中的地位,故此才叫我阿玛从神武门护军们那儿给问出了缘故来——他们有人瞧见了阿哥爷当年早早儿地奔了神武门去,就等着待选秀女们的车从神武门进来。神武门的护军们听见了阿哥爷悄悄儿地问,哪个是钮祜禄氏车……”
“钮祜禄氏虽然每一届秀女挑选都得有个十个八个的格格应选,可是凭我们家的身份,我便是在所有钮祜禄氏的格格里头,也是那最拔尖儿的,故此自然所有知道这事儿的人,都认定了阿哥爷寻的,必定是我,也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