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般的话,可是刚进宫一个月,岂不是未来的一生都要做代价去了?”
芸贵人坐都有些坐不稳,两手用力扳着膝盖,借以稳定住身形。
她歪头对着皇帝笑,小女孩儿的娇憨可爱尽现脸上。
“……我也害怕啊。进宫前,阿玛和额娘就嘱咐、嘱咐过我,说宫里水深,叫我凡事小心。”
“可是我却也更知道,想在这宫里生存下来,光是胆小怕事是……没用的!越是胆小,越想躲着事儿走,那别人就会越觉得好欺负,便反倒有更多的事儿,非要找上门儿来!所以,在宫里啊,得让自己先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没人敢招惹!”
芸贵人醉眼朦胧,这会子说得又有些泪眼婆娑起来,她眼前的世界便更加混沌,叫她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渐渐忘了自己置身在什么地方。
她只是在笑,控制不住的笑,“……如贵人说得对,在这宫里啊想要强大起来,必得看准了‘山头儿’,找准了能依靠的大树去。”
皇帝不由得眯起眼来,“如贵人?”
芸贵人酣然笑着,用力地点头,“对,如贵人。如贵人说了,不用听旁人胡传,什么宠妃,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的……那些都只是昙花一现,依靠不住的。”
“如贵人说,在这宫里啊,只有两位真正的主子。一个是皇上,一个就是皇后娘娘。唯有一心依靠这二位主子,在宫里的日子才能过得稳当。除了他们二位之外啊,无论旁人是谁跟说了什么,甚至许诺给什么,都做不得准的,不过是为了利用而诓骗罢了。”
“若信了,那才傻呢。那些人她们自己也都是嫔御罢了,自己的地位还难保呢,她又拿什么来护着,更拿什么来帮得宠去?说到底,那些人心下其实是不想得宠,这便一边儿利用,一边儿也要削减、甚至除掉去才好呢……总归,那人是怎么都不亏的,而如果信了,到时候自己没了恩宠还是小事儿,更有甚者连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呀……”
芸贵人说的委屈起来,抽着鼻子,“如贵人还说,自己进得宫来,便拼却自己一身倒也罢了。可是如果来日却要有一天连累了自己的家人,那便真真儿枉生这人世一场了。”
“好歹进宫,总得叫家人跟着荣耀一点儿去才是,又怎么能反倒连累了他们去不是?家人一场生养,如何敢用一场灾祸回报了去?那当真下辈子转世,都要猪狗不如了。”
皇帝听得幽幽挑眉,“是说,能办出这件事儿来,实则不是自己个儿的胆子大,倒都是受了如贵人的鼓舞?”
芸贵人摇摇晃晃地乐,“对呀,因为她是如贵人呀!‘如’,她的封号是如同的如呢……她是皇后娘娘的本家妹子,她们是一家亲呀,那她说的话,自然就代表了皇后娘娘啊!”
“如贵人她这样维护皇后娘娘去,那我还怎么会不明白,实则是谁叫她来对我说那些话的呢?皇后娘娘有意给我出力的机会,那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故此,就算这养心殿的门槛高,我也害怕,可是我还是豁出去了,一定要来!”
“总归我相信,如贵人的话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就算万一皇上恼了我,那也自然还有皇后娘娘帮我担待着呢……”
芸贵人醉倒了,小姑娘软软地瘫倒在炕上。
九思远远望着,不敢言语,只敢跟皇上用眼神儿请示下。
——这位小贵人都醉倒在炕上了,皇上是直接那个什么呢,还是送回永寿宫呢?
不过好在永寿宫跟养心殿这么近,不管皇上怎么安排,倒也都便利儿的。
九思的眼波这么一下子一下子地漂过来,皇上哪儿能瞅不见呢。这些年的相伴,九思那眼底是个什么意思,皇上又哪里有看不出来的。他便啐一声儿,“过来,就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