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说罢,轻轻叹口气,“可是这些,皇上都吝于给。三年,不是一份儿短暂的光阴,若一个男子三年的时光都没能对一个女子心动,然后就忽然有一天,他毫无来由地便喜欢了不成?”
如嫔身子猛然摇晃,却还要强自镇定。
“那难道不是因为皇后会拦着么?皇上便是喜欢谁,也终归要在乎的心意吧?尤其我与是本家儿!”
廿廿摇头轻笑,“这般说,就是实在太不了解皇上了。想说我拦着,那是不知道从前孝淑皇后是个什么性子……若论驭下的严厉,孝淑皇后是我十倍!可是即便当初孝淑皇后在时,皇上他心底下喜欢了谁,他也一样会设法看她,有的是法子护着她周。”
“更何况此时的他,已经登基十年,乃为真龙天子呢!他若是喜欢谁,他犯得着担心我拦着么?况且知道,皇上年长我整整十六岁,我在他面前总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他在我面前才该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廿廿说到这儿不由得莞尔,偏首道,“他若有心想要瞒着我,自然有的是法子。何苦叫妹妹,苦等三年?”
如嫔眼前一片片的灰白扑棱棱飞起,又杂沓沓地跌落,一片一片仿佛都是失去血色的蝶。
“……可是至少,皇上给了我八公主!”
廿廿浅浅轻笑,“他是天子,而这些年过来,皇上的子息实在是不旺。这怎么能行呢?皇上总要多诞育子嗣才行,这才是国祚昌盛之道啊!”
如嫔咬牙笑着,“那……宫里的贵人也不少啊。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不是旁人?这还不是因为皇上他喜欢我?”
廿廿带了一丝怜悯静静看着如嫔,半晌才道,“实则,我本来不忍心与说,可是今儿已经说到这个事儿上了,我便告诉吧。”
“一来,自然是因为与我的关系。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可是因为咱们的血缘,外人自然会将看成是与我一脉的。那由来诞育皇嗣,对我来说才是最为无害的,故此与其说是旁人,还不如就是了。”
廿廿说着缓缓走到如嫔身边儿,靠近了些儿,轻声道,“……还有,宫里的贵人虽然多,可是却没有谁的额娘如的额娘那么能生养啊。女子生养这事儿,在天,也在遗传吧?有额娘的旧例,才能确保是个容易坐胎的人,故此才选了罢了。”
“原本此事涉及额娘,她是我的长辈,我才不愿说起这事儿来。今儿非要我说,那也唯有请额娘她老人家远远儿地不要见怪吧。”
如嫔喉头一梗。
她额娘是真的善生养,这话儿也是从小儿她那兄嫂没少了在她一家人面前说起的话。
她额娘是继室,当年续弦的时候儿,她阿玛实则身子骨儿已经有些不好了。可是饶是如此,她额娘还是一年一个:
乾隆五十二年,生长女如嫔;乾隆五十三年生如嫔大弟长文;乾隆五十四年生如嫔二弟长喜;乾隆五十五年生如嫔三弟长林……
如嫔的阿玛是嘉庆三年病故的,可是就在嘉庆二年,如嫔的额娘还生出了如嫔的小妹来。那会子她阿玛的身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本来都是不易坐胎的了,可是就这样,如嫔的额娘还能稳稳当当地生下孩子来,可见她额娘身子骨儿有多容易坐下胎来。
而她那异母的长兄,其母就是因为诞育了他,坏了身子骨儿,才在他刚生下来第二年便身故了的。故此对于如此能生的她额娘来说,她那兄长就越看越恨。后来她阿玛身故之后,家里是长兄与长嫂当家,那两口子便时常没事儿就到她家院子门外指桑骂槐,说什么“兔子一生就一窝”之类的话来。
她额娘不敢回嘴,她也为了护着额娘和几个弟弟妹妹,咬牙忍了。
廿廿凝着如嫔的眼睛,“伺候的太医早就说过,的身子骨儿是六宫之中最好的,最合适生养。那,这件事儿若不交给去,又该交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