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游追问:“那些人……变成太岁是什么意思,你要救你的儿子,他又会如何?”
“太岁有重铸修复之效,我的孩子会一点点复生,”常伶俜道:“而他们自然是……会成为我孩子,身体的一部分。”
“到了如今,你被他骗了这么久还不自知吗!”沈栖游撑着声音,着急道:“若是太岁真能复活你的孩子,这么多年早就活了,他一开始就是想要谢归忱的灵流,就算真的养出了个太岁肉化作的东西,那也不是你儿子,而是被养出的另一个谢归忱!你儿子从始至终都是借口,是他想办法诱我们来此的引子!”
常伶俜似乎极其相信教他此法之人,无论沈栖游如何劝说也不为所动,他已近乎魔怔,一面拥抱着软肉所成的地面,一面贪婪地用手去吃食。
沈栖游胸中泛起一阵恶寒,喉咙一噎,脸色惨淡,谢归忱去探他脉搏,问道:“怎么?”
“无事,就是有点恶心。”他道。
沈栖游抬起头,下一瞬,就看见常伶俜被一道剑光穿过,身体断成数截。
一颗嘴角尚带笑意的头颅兀然滚落在地,脖颈光滑切口处涌出了密密麻麻,身体肥圆饱满的无数肉虫。
沈栖游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将常伶俜杀害,惊道:“宗主,你……你为什么……”
谢归忱答道:“因为你说不舒服。”
常伶俜身子似还没反应过来的站在原地,不一会,只剩半个身子的躯体竟自己动了起来,躬身掉下一滩肉虫的同时,摸索着去寻那道被虫子填满的头颅。
他的脑浆早就被蚕食一空,那一直操作常伶俜身子的,究竟还算不算是他自己。
还是在他被那只第一个异化的虫母吞噬瞬间,就已经被同化了。
这些没有神智的虫子聚合在一起,竟能接替模仿他的意识,他对孩子的执念也一并继承并继续。
常伶俜想去拿取头颅的身躯只走了两步,便彻底软塌下来,千千万万只虫子如一滩流动的水化在地面,片刻四处离散,贪婪啃食着随处可见的太岁,将本就滚圆的身体吃得更胀更肥。
谢归忱挡住他双眼,沈栖游面前一片漆黑,待温热掌心离开,那些四处爬动的虫子已然碎裂成了粉尘,再不会令人顿生恶心之感。
地上残留的,只有常伶俜那一张失去填充的发皱人皮,破纸一般随意堆叠在地上。
太岁异动,门外虫子亦翻涌得更为厉害,虽不能突破谢归忱所设下屏障,却好似将此处密密实实以虫潮覆盖一般。沈栖游看向谢归忱,嘴唇翕动,正要说些什么,谢归忱已再次抬起挽风,划下一道剑光,残影过处,太岁被生生划开一道口子,密肉痛苦蜷缩着让开一条平整道路。
密道墙体随之崩塌,离去时回头一眼,看见那没了禁锢的虫潮向着太岁所在之处涌来,争先恐后地咬上接触的每一块肉,太岁被这群异变虫子啃咬,像是多出无数颗小小的凸起瘤子,在他身上不间断地蠕动爬行着。
下一瞬,则被剑风连着密道一起摧毁,道顶坍塌,将虫子与太岁一道压在废墟之下。
由于密道塌陷,山庄震动不止,余下几名仆从与老陈的孩子在江葶苈带领下早已先行离去。
太岁扎根实在太深了,得了解放,犹如屋室大小的肥壮根须便一根根从土里深处朝四方涌去,沈栖游抽出剑,尽力去抵挡它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