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所在的隔间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书本合上的声音,他将手里原本捧着的书本放在了一旁,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您遇到了什么事吗?”

    “就算没有遇到任何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听到您的声音,我也可以来到教堂,这是康斯坦丁神父曾经答应过我的。”少女用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扣着窗边窄窄的窗台,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在一片安静当中,“笃笃”的敲击声便格外明显。

    “……但我的确是遇到了麻烦,嗯,也不算是麻烦,只是,只是很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小姑娘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闷,像是把面孔整个埋进了自己的臂弯当中似的。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格外颓丧的语气说了句:“那个男人要回来了。”

    原本听上去颇为清脆的声音竟在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暗色。少女垂下了灿金色的眼睫,唇角也不自觉地向下垂去。

    “我想您或许应该放轻松一点,我的孩子。”康斯坦丁的声音依然没有更多的起伏,与任何时候一样。他并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情绪露在外面的人,更不用说是在信徒面前——

    虽然洛莉亚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天主教的信徒。

    她不会像寻常信徒一样在弥撒日和忏悔室里露出虔诚的神情,她不会用认真的腔调去念诵任何一句祷文,她从未接受过洗礼,从未向神宣誓过效忠。

    但她会来忏悔室跟他倾诉,于是他也会很宽仁地成为她所信赖的“父”。

    他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信者。

    自己的信者。

    对于寻常的圣徒而言,这样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亵渎的,但康斯坦丁不会这样想。他看到了,他知道了,所以他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事情,接受着少女虔诚的目光。

    即使不知道这孩子的故事,康斯坦丁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洛莉亚对那个男人的恐惧。从她第一次茫然无措地逃进教堂的忏悔室的时候开始,他就能感受到那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强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恐惧。

    “神父大人,请救救我,不能让那个男人发现我的存在,不然的话我说不定会被打死。”

    那个时候,莽撞的小姑娘并不知道忏悔室该是个怎样的地方,她钻进了康斯坦丁所在的一边,在狭小的空间里用那双惊惶失措的漂亮眼睛看着这位年轻的神父。

    像是一只张惶逃窜的小猫。

    康斯坦丁并没有说什么,他感受到了少女的惊惶,于是他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接着却是神色如常地注视着忏悔室的间壁。

    直到外面忽然传来了与教堂并不相称的嘈杂声音。

    “先生,请不要在教会喧哗,会惊扰到神明。”看门人有些慌乱地试图拦阻那位在教会里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的男人,可遗憾的是,他的身形要比那个男人小上一圈,即使奋力阻拦,也没办法挡得住那男人前进的脚步。

    “非常抱歉,我的先生,惊扰神明并非我的本意。”一面东张西望,男人用姑且还算优雅的语气说着:“只是有只不听话的小猫钻进了这只教会,我想不快点将她带走,才是真的在亵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