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卫王受军师指点,刻意与大周皇帝交好,怎这出了事,卫王就要甩锅了?且方才不也是解释得清楚了么,明明是卫王之过,怎此际卫王还能如同望了方才承认的所有之事,又开始胡言了呢?难不成,卫王的记性,仅有半刻?”

    不待百里鸿昀尾音全数落下,东临苍已温润平缓的出声。

    这话一出,百里鸿昀越是怒道:“本王与大周帝王交好虽是事实,但本王当时并不知他就是大周皇帝。再者,东临公子莫不是也忘了方才本王之言?若不是你与你身边这女人蛊惑,本王岂会与那大周皇帝交好?”

    东临苍叹息一声,目光略是无奈的朝高位上的太上皇落去,“太上皇,在下要说便在方才已是说完,想必是非如何,太上皇心中自有明断,如此,在下便也不多说了。只是,在下这表妹,着实不曾见过太大世面,望太上皇体恤,容她坐在在下身边。”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道话,倒是将殿中跪着的琴师全数忽略。

    思涵也仍立在原地,一言未发,且便是稍稍垂着头,也能自眼风中察觉那高位上的银发男子,时常朝她这边扫望。

    终归是相见失望,是以,还不如不见。

    她往日虽也震怒得有心对他大开杀戒,但自打他逃了,不见了,便也算了,但如今,终是深仇不灭,是以这人也阴魂不散,只是,她宁愿他用千百种法子来强硬的对付她,但她却独独不愿,他会以这种方式,这种身份,来与她再见。

    他好歹也是东陵的皇子,颜子嗣,虽是背负罪名流落在外,但万万不该,以颜皇族的血统,去承这大英太上皇的欢。

    思绪至此,越想,心头便也越发的森然冷冽,又许是太过失望与生气,是以,那高位上的银发男子,已不再是东陵之人,更不是,她颜思涵同父异母的胞弟。

    “此际本是在处理琴师之事,如今卫王竟又牵出旧事来谈,倒也着实有些愚弄太上皇了。”正待殿中沉寂,突然,那高位上的银发男子再度慢悠悠的出了声。

    卫王一身骄傲,何来被一个区区男,宠如此含沙射影的中伤,心底倒着实不畅,目光当即朝那银发男子对上,却见那银发男子满面鄙笑,神色漫不经心,本是怒气中烧的要回上几句,不料自家那父皇竟突然伸手过来,指尖捉住了那银发男子修长的手指,宽慰道:“你之言有礼,卫王,的确放肆了些。”

    这话入耳,如同昏庸无道,虽是这番场面早已见得麻木,但此际竟发生在他百里鸿昀身上,一时,心有震慑与忌讳,到嘴的震怒之词也下意识的噎住了。

    却也这时,衣角被人轻微一扯,百里鸿昀下意识转眸一望,便见自己身边坐着的军师满目深沉的朝他摇摇头,他这才强行压下怒意,怒瞪那银发男子一眼,随即妥协下来,忙道:“儿臣一时性急,是以言语略有不当,还望父皇与逸公子见谅。”

    银发男子勾唇而笑,“见谅嘛,倒是可以见谅。只不过方才卫王对在下那般表情与态度,可谓是凶得狠呐。”

    百里鸿昀咬牙切齿的忍气,仅道:“逸公子许是看错了,本王岂敢对逸公子凶狠。”

    银发男子轻笑一声,未再出声,这时,大英太上皇则深沉无波而道:“孤今日设宴在此,本为欢愉同乐,尔等若皆顺孤之心,孤自然也顺你们之心。只不过,有些事既是已现端倪,孤自然也绝不会包庇,亦如卫王你,待得宴席过后,孤自会单独留你下来,好生赏罚。”

    模棱两可的话,悬疑重重。

    这话入得百里鸿昀耳里,顿时令他紧了脸色,便是心底深处,也开始起伏成片,紧张无底。

    自家这父皇越是不说出要如何惩处他,他便越是无法心安,只是终究是不知哪一环节出了问题,本以为此番入宫是春风得意的要接近那帝位,却不料,等来的仅是这般光景。

    思绪翻转,越想,心境便越发的厚重压抑,排遣不得。百里鸿昀心事重重,面色复杂,再无言话的心情。

    “东临府表小姐,也且先入座休息。”正这时,满殿沉寂之中,那高位上的明黄男子再度朝思涵道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