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也稍稍一挑,继续缓道:“对了,长公主回得东陵了,还望长公主莫要将微臣身份公诸于众,也算是给微臣留条退路呢,没准儿微臣一旦败了,大周没了,微臣若还有命在,倒还能回东陵继续当个闲散王爷,混吃等死。另外,东陵朝臣,虽大多看似为墙头之草,但也不乏有真正精明能耐之人,长公主回得东陵后,便去趟摄政王府的主屋,在那龙凤烛台的案桌下的第二个抽屉内,有一本册子,上面记载的皆是朝堂各臣所有的软肋,长公主一旦拿到册子了,不愁,治不住满殿的朝臣,更不愁满殿朝臣不对长公主你全然尽心尽力。再者,妇人之仁,不易治好家国。长公主若要在朝堂立威,务必,多对朝臣们下套,对番邦下套,只要握住了把柄,长公主管起文武之臣来,自是得心应手。最后,微臣还得提醒一句,无论是三皇子哲谦还是国舅,一旦到手,长公主不可多留,务必斩草除根,而那京都的江云南,定也不可多接触,若是长公主信得过微臣,回京之后,便暗自差人将摄政王府地牢中的江云南,灭了。而展文翼此人,虽有几分能耐,但却过于迂腐,思维言行略微局限,虽可重用,但却不可诸事听他,误了家国。”
极长极长的一席话,被他以一种极是平缓幽远的嗓音道出,似在与她全然的传授方法一般,又或是故友促膝长谈一般,两人之间,并无任何的锋芒与敌对,更也无任何的抵触与威胁,有的,仅是一种几近于诡异的平和。
思涵满目发紧,极深极重的凝他。
蓝烨煜勾唇而笑,随即懒散自若的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平缓而道:“相识一场,此番离别之际,是以想凭微臣在东陵朝堂的经验,给长公主一些建议罢了。离别之言,肺腑为真,无论长公主信与不信,微臣言尽于此,日后,再也不会给长公主建议,也未有……那机会了,呵。”
这话入耳,思涵瞳孔一缩,心底蓦的一痛,不知何故。
蓝烨煜则已无心就此多言,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晋安候已领霍玄在御书房门外跪了许久,长公主若是有空,可要去亲自惩处那二人?”
思涵眉头一皱,神色越发起伏,“你如今愿让本宫处置霍玄了?你今日不是还当众拦着本宫,有意维护霍玄吗?”
他面色分毫不变,温润而笑,“若未将晋安候府麾下的兵卫全数控制,一旦对霍玄与晋安候府下手,自会引得楚京动荡。
亦如微臣今日在晋安候府对长公主所言,微臣不是不帮长公主,而是,时候未到。”
他嗓音平和幽远,淡然自若,话语里,也无半许的锋芒。
然而这话落得思涵耳里,思忖片刻,也觉这人定是对晋安候府暗中下了手。
她神色越发一沉,面色冷冽淡漠,随即唇瓣一动,低沉而道:“你对晋安候府做何了?”
他并未耽搁,语气幽长,“不过是控制了兵力罢了,并未伤人分毫。而今晋安候府没了兵卫依仗,是死是活,也不过是微臣与长公主一句话的事。”
是吗?
这人说得倒是轻巧,但入得耳里,思涵仍是满面清冷,心存疑虑。
她微微抬眸,斜眼朝他一扫,阴沉而道:“晋安候好歹也是大周元老之臣,且在朝中根基深厚,摄政王当真会让本宫动那晋安候府?摄政王莫要忘了,本宫是东陵之人,而晋安候府之人,才是你大周之臣,之民。”
“臣民若劳民伤财,贪污狠吏,留着也是祸害。此番送长公主一个人情,让长公主出口气,长公主如今则来质问微臣,可是不愿接受微臣好意?”
他轻笑一声,平缓懒散的道,这话一落,似也兴致缺缺,全然不欲就此多言,甚至也不待思涵回话,他继续道:“那晋安候父子,正跪在御书房外,长公主若信微臣,自可过去好生调教。再者,此番夜色已深,微臣便不多加叨扰了,望长公主处理完晋安候父子后,便早些休息。”
说完,全然不待思涵反应,便已开始缓步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思涵瞳孔皱缩,深眼发紧的凝在他脊背,“今日无论如何,多谢摄政王。偿”
这话一出,蓝烨煜足下稍稍一滞,却也仅是片刻,他足下步伐便已恢复如常,随即头也不回的笑道:“长公主,不必客气。”
尾音一落,他已然伸手打开了屋门,踏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