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管事说完就要往出退。
门外传来一阵扰攘,包厢的门推开了,何曙光走了进来,两个洋侍从一左一右的在门口站着,纹丝不动。
何曙光低声对郑征西说:“隔壁包厢打起来了,好像是两兄弟为了争一个女人……咱们要不要撤?”
旁边的动静挺大的,郝莉当然也留意到了,又听不懂何曙光的话,着急地问郑征西:“他说什么呀?”
郑征西简明扼要的解释给郝莉听。
郝莉兴奋地说,“啧啧啧!兄弟阋墙呐!今天来戏园也是值了,下面唱大戏,上面真人秀!”
郑征西失笑,提议道:“你看,那边包厢的观众都在朝这边看。要不,咱们还是撤吧!”记得父亲说,永远不要凑热闹,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小心行事……
“撤什么撤?不撤!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郝莉朝对面的包厢扫了一圈,“你看那些包厢里的观众,一看就是见过风浪的——人家照样谈笑风声呢,没看出哪一个遇着这点破事儿就要撤啊……”
正说着,一个男人的骂声越来越高:“……敢放我鸽子,你以为你搭上他,就万事大吉啦,果然是戏子的妹子,一家子下贱胚子!”
那边似乎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拳头狠落在身上的闷响不时传过来,间中也有女子压抑的尖叫……楼下的表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没受到影响。
郑征西一个激灵,从吵吵嚷嚷里辩认出了这个声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去伦敦留学前,她在医院差点被人绑架,其中就有这个人的声音。他是后来闯进病房的那个男人。
郝莉竖着耳朵很专心的听着,候完璧吓坏了,紧紧挨着郑征西,回神后却发现她好像一块化石,以为她也吓倒了……她握住她的手。
庞管事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招来几名手下,命他们守在门外,自己则赶紧下去向老板汇报。
扭动着曼妙的身姿、正准备上楼巡视的黄嫦仙,转脸看见那管家领着金昆廷往里走。
“嗳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我儿子给吹来了。”看到金昆廷,黄嫦仙原本婉转动听的腔调显得有些刻薄,简直是白糟蹋了那么好的嗓音。
黄嫦仙正欲往下说,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徐徐飘了进来,是张丽莎。上次金昆廷来戏园,同行的有借着都姓黄,硬要和她攀亲戚的黄家父子、以及张丽莎父女。
黄嫦仙挺喜欢这个善于察颜观色、处处顺着她说话、努力争当交际名媛的姑娘——反正不是儿媳妇的人选,她容得下她。对3个月没露面的儿子憋着满肚子的怨气,黄嫦仙一边和颜悦色地和张丽莎打招呼,一边带他们去了外院的书房。
“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你来是3个月前,来了就管我要钱。”黄嫦仙坐下来,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才抬眸看着她儿子,“说吧,这次要多少?”一点也不避忌外人在场。
原本不是为了这个而来,金昆廷幽深漠然的眼眸透出一丝不耐烦,但他刻意忍着不表露出来,看上去似乎忍得很辛苦,知道他母亲的为人,越犟嘴她会越来劲儿……既然她提到了这茬儿,金昆廷顺着她的话说:“我想拿回父亲留给我的财产。”
“瞧瞧你这一脸的官司,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是你仇人,找上门寻仇来了。”黄嫦仙不放过一切可以损自家儿子的机会,“别忘了,既然是来问老娘要钱,就别给我摆出一张来讨债的臭脸。”
金昆廷蹙眉,尽量和他母亲讲道理:“父亲临终前,指定我过了20岁就可以自由支配那笔财产,我今年满22岁了。”
黄嫦仙怪罪的看了那管家一眼,“没想到我儿子长本事了,好的不学,倒学会了收买人心,看来我这戏园子上上下下的伙计,早晚都要听你的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