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的脸垮下来,报怨道:“我冷!”百无聊赖的枯坐了近两个小时,似乎耗光了她所有的耐性,她为什么要听一个东方姑娘对她指手划脚,像哄狗似的。
蒂娜今年18岁,已经订婚了,这幅画像将会挂在未来夫君家的庄园里。
征西按铃召来一个英籍女佣,把另一个壁炉也点燃。采苓是从上海带过来的丫头,不会说英语,她不负责接待洋人。
窗外和煦的阳光很明媚,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树的枝叉伸向明净高远的蓝天。
画室里简直像温室,郑征西的白大褂里面只穿了一件阔袖的丝绸连衣裙,仍然觉得暖哄哄的。
她在画画时有个怪癖,总会先套上一件医生穿的白大褂。在调色和画画的同时还要竭力避免白袍上沾染任何颜料。这样以来,她就需要集中精力,所以她从不说话。最多只能容忍背景音乐。
年初的时候,郑征西一时兴起,为阿黛尔公主画了一幅穿着明朝公主服的画像,用灵动的笔触细腻的描绘了她的容貌,身上的服饰同样精美绝伦,色彩光鲜明净,更衬托出了她的高贵和美丽。这种清雅而独居一格的画风,将东方元素融进写实的西方油画里,透出一种妙不可言的韵味和意境。
战争期间,神秘的东方风情和格调尤其受到伦敦上流社会的青睐。
阿黛尔公主特别满意,不遗余力地帮她宣传,甚至把这幅画像放在柯乐瑞吉画廊供人们展仰。5月郑征西又把另一幅肖像画送去参加了皇家艺术学院的春展。
一时间,这种清新脱俗又中西合璧的油画风格,受到伦敦名媛贵妇们的疯狂追捧,排着队等郑征西给她们画肖像。
6月去参加纽约的第6届“国际现代艺术画展”归来之后,郑征西发现自己已跻身为伦敦最炙手可热的肖像画家。
一开始,蒂娜要求过郑征西,她说,“我希望把画像画成维多利亚时代的清朝皇室风格。”她甚至找来了一套清朝公主的服饰。
她不是第一个提这个要求的人,但绝对是最契而不舍的一个。祖辈参与过侵略清朝,他们家中多多少少都有从远东抢来的宝贝,以至于有些第二代、第三代的名媛想体验一把穿上远东殖民地皇家服饰。郑征西没有让她们如愿。
“凭心而论,比起维多利亚时代的清朝皇室风格,中世纪的明朝服饰更加淡雅简约,又透着大气,很符合你的气质!”郑征西耐心的解释,拿出自家绣娘新做的纯手工刺绣礼服让蒂娜自己比较——征西提供的礼服精美无比又充满异国风情,再配上凤冠,更是美到天际,她这才同意。
中午的时候,终于画完了,郑征西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欣赏着画中的人,她不喜欢模特本人,但对她的画像却很有好感。
画家把作品看成自己的孩子,自家的娃怎么看都满意;模特把画像看成自己的复制品,怎么看都没有本人出色。
蒂娜走到她的画像前,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画像中的自己,开始指手划脚,“眼睛能不能再画大一点?”
“不能,你的五官很协调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明明自己靠的是手艺,怎么这会儿变成了推销员,郑征西说完,觉得一阵恶寒。
“我觉得我的手指比较长,画像中却显的短胖。”
“我看还好。”郑征西双手叉着腰,虽然说的不紧不慢,语调听着也平静,但气势不输,起码蒂娜压不住她。
她瞥了一眼蒂娜的手。这是一幅一比一的画像,郑征西坚信画像中展示了真实的蒂娜,包括五官、头发和手。
蒂娜其实也挑不出毛病,瞎咋唬了两句,直奔另一个目的,“赛琳,这件礼服我能不能带走?”如果可以,她不想脱下来,直接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