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公,您是知道的,神泉减水坝营造年余,耗资近百万,内里有我睦州各界捐赠的数十万善款,眼看就要竣工,下官怎忍让它功亏一篑?且若那里工程被水冲垮,非只耗资巨大的分水坝付之东流,将对岸的百多村庄,万顷良田,也将尽被淹没,成千上万的百姓要失去家园。而且,彼处地域甚广,现在去通知百姓撤离,多是来不及了。所以,下官才出此下策啊。”
“而从州城此去安江三十里处,彼处低洼地多,生民见少。且村中壮年人多已在河工上护堤。只要通知一声,把老弱妇孺们撤出来,就可确保无人死于水难,至于房屋牲畜其他财产之损失,下官就是当掉裤子也保证给予足额赔偿。是以,在那里决口,分洪减洪,利远大于弊。”
“睦州大雨不断,安江、清溪水位不断上扬,睦州城外水位更是一日三变。非是危机,实怠慢不得,不然下官又何苦自断前程?”陆仁苦涩说道,打了皇帝的脸,那还能有好?他已经不想自己的前途了。
“两地都有百姓,皆是陛下子民也,在哪里决口减洪损失最小,就应该在哪里决。下官敢请相公三思。”
如是,就在金陵城内给睦州的回书还未抵到睦州的时候,安江河堤之处已经被人为掘开了一个口子。
“殿下高义,相公高义。”若不是于礼不合,陆仁都想向陆川、李光跪下一拜了!
陆川则皱着眉头看向李光,这人是个有担待的好官,从他身上陆川似能看到已经病逝数年的老首辅宗泽的身影。他真不想看到李光前途尽毁。
“李相公就勿要于小王争执了。”决口分洪这个罪过还是他来承担吧,他是儿子。便是明白会扫老头子的脸,会惹老头子生气,也不用担心被很削。
“殿下勿要固执。本官为江浙巡抚,乃睦州百姓之父母也,江浙水难由我全权处置,若有罪状过错,亦由我来承担。”李光心中想了很多,但是当他决心已下时候,那万千杂思杂念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传令下去,睦州官署大小官吏立刻前往预定分洪区,通知百姓撤离,我要一人不漏的都撤到区外。天黑后决堤放水。”
李光的决定立刻就在睦洲城传扬开来。
城外河堤,指挥部。
“父亲!”年且不足双十的李孟醇,看着自己老爹心中充满了不解。李光,自己的老爹竟然主动来为陆仁背书,这不是自断前程吗?
李孟醇是李光的第三子,他的两个兄长都已经在外任职,而小弟年岁还小,只有他常伴李光任上。
一直在河堤上待着的李孟醇在听到是自己老爹给陆仁背书,扒开了泄洪口子,整个人都一个恍惚险些没一头扎进淤泥里。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李孟醇站直身子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阻止老爹,要他别犯傻。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已经晚了。
这一口大锅已经压到李家人的头顶了,说啥都已经晚了。
他都能够想到金陵城内皇帝听闻消息后龙颜大怒,然后他那仕途‘前仰后抑’的老爹很快就一身轻松的回老家的画面了。千万,千万,皇帝别手下不留情,把他家的爵位都给抹了呀。
作为陆齐朝最早一批里的封疆大吏,李光因为没有武功的缘故,只得了一个“成纪子”的爵位——他家是李唐宗室之后,而李唐一族祖籍便是陇西成纪。
子爵,这已经弥足珍贵。
看建国之后的勋贵数量,就可以明白这个“子爵”的含义。它至少可确保李氏一族的名门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