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几场雨,京城的秋意愈见浓郁。宫里的秋菊开始羞露点点嫩绿花蕊。待重阳一过,团团金英随风摆动,道不尽的灿烂美景。
正是庭院草色深绿的时节,微凉小风相伴,令人顿觉精神倍爽。琴心在玉瑶公主的耐心指导下,发奋努力,凭借百折不挠的毅力,终于成功掌握了织锦书皮的缝制技术。
不仅如此,她还额外学会了另一项手艺——制做袜子。
袜子这东西,按照琴心本人的理解,其实就是装脚用的布袋。因为有抽带来收口,所以大小尺寸无须一丝不苟,差不离就行。
基本来说,只要五指俱全,稍微一学都能做出来。
这种成就感来的特别快,不似之前做贴身里衣那般耗费心力。于是在仔细完成太子爷的那枚沉竹青色的织锦书皮后,她就醉心于做袜子的纯享时光中不可自拔。
有空就裁布,得闲便穿针。做完如意的,又做李嬷嬷的,然后是管教嬷嬷......直到最后,萃芳斋的全体宫人都有了好几新袜子,她才恋恋不舍地收针隐退。
这日一早,琴心去给管教嬷嬷送袜子。到了劳役所,院子里干活的宫人比平日多了些,不过仍是静默无声。
琴心来到管教嬷嬷的房前,伸出手刚轻扣了一下木门,不想门却借着力滑动开来。
“嬷嬷?”
屋里空无一人。榆木桌上的一盏清茶还冒着热气,看来是临时有了事刚出去。琴心随手拿过一块抹布擦了擦桌子,再把袜子轻轻摆在上面。
转身刚要走,却见另一边的桌沿上躺着把梳子。黄玉似的润透,掺杂几块柔亮的墨黑斑,这特有的颜色让人一眼就分辨出来是水牛角的。
虽然没装在盒子里,但梳子尾端的流苏穗用细线绑着没解,应该是把全新的。
管教嬷嬷从前用的是一把旧木梳子,梳叉掉的厉害却不肯换。那哪是梳子,分明是一排参差不齐的狗牙。每当她坐在院子里拿那把‘狗牙’拢头,琴心就觉得别扭,总想找机会买把好的给她。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人家已经有了新梳子,按理琴心就不用再惦记什么。可她偏偏生出几分狐疑,总觉得‘水牛角的头梳’这东西,自己不久前曾听什么人提起过。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暗自琢磨。不觉两手一背头一低,慢吞吞地像个小乌龟,惹来不少往来的宫人侧目。
等琴心迈进萃芳斋的大门,如意已经起了床,正在庭下和李嬷嬷玩‘你追我跑’她一边脑袋绾好发髻,另一边却还是散的。
如意咧开嘴,大喊了一声‘琴姐姐’,就朝琴心扑跑过去,手里还抓着个东西在半空一通乱挥。
追在后面的李嬷嬷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小祖宗,快把梳子拿回来,别再扎着喽!”
琴心听了赶紧握住如意瞎甩的手腕,把梳子接到自己手上一看,还是那把梨花香木的双端头梳,密密细齿,中间满缠红尼丝线。
她忽然想起来,‘水牛角的头梳’这五个字,自己应该是听李嬷嬷提过。
午膳时小厨房做了道开胃的山楂羹,一下挑起了如意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