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一早,根来寺派遣了能说会道的僧人周济打着议和的名义抵达和歌山,随同周济一同到来的还有十余名僧人。周济和尚来到和歌山的时候,悄声说道:“筑得好快!”
和歌山城的修筑满打满算才过去了两天时间,城砦的雏形已经出现,在半山腰处修筑了好几道栏栅,在和歌山的四个角落各自都有一座简陋的箭楼,城砦四周,人来人往,穿梭如织。
外城基本竣工,内城还在修筑。周济不敢多看,生怕引起对方的警戒,给予他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寥寥数眼就让他感到骇然失色,就算他再不懂军略,也知道和歌山城如同一把尖刀抵在了根来寺的软肋。
山头之上,两个披着甲胄的武士,登上搭好的望楼,正式葛笼衡信和宫地明光。宫地明光略显疲惫的问道:“大人,为何要让根来寺的人随意进出,队伍中怕有奸细。”
葛笼衡信眯缝起眼,朝着周济一行人望了会儿,一行光头如同明灯一般明亮,嘴角微微流露出了一丝讥嘲,微微一笑道:“城砦想要完善,需两三个月,以及大量石料。不过和歌山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好了,正好将和泉、纪伊一分为二,进而攻,退可守,现在不占住了,以后再想占住,怕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和歌山的重要性,你我知道,根来寺同样知道,是战还是和,这和歌山都将是谈判的重点。”
宫地明光看了一眼葛笼衡信,心头涌上一点儿不好的念头,满怀疑惑的表情道:“大人的意思是根来寺还是想要打上一场,可是他们是前来想要谈判,是想要求和的。”
葛笼衡信回头看了一眼宫地明光,道:“你真的认为根来寺就这样认输了,就算是根来寺的人们都认输了,津田算长、算正父子也不会认输了,五千根来寺众同样会不甘失败的,总要打上一场才能够分出胜负。”
葛笼衡信下了望楼,走下的时候用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就这样求和了,我不是白忙活了嘛?”说着大笑道:“走,赶紧去招呼客人。”说着不理睬宫地明光,径直迎向了根来寺的使者。
周济和尚的随从被带下了下来,营帐内只剩下了葛笼衡信、宫地明光等十余武士,还有就是周济和尚。他知晓伊达家多由年轻人掌权,他从迎接的人口中得知眼前的年轻人正是这一次的领头人物,还是不禁的赞了一声,好年轻。
葛笼衡信比起政衡来要年长三岁,今年也才二十八岁,他从泯然于众人之间成为一众降将中率先成为一郡之主,可以说是伴随着伊达家成长起来的重要一员,同时他对于战局的把握也是相当敏锐的。
人性也确实如此。葛笼衡信当年投机成功,成就了一番事业。他蛰伏了很长时间,今日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怎么可能放简简单单的放弃掉机会。他没有去弃之如敝履的堺港,也没有强攻如同刺猬一般的岸和田城,而是直奔纪之川,直取根来寺的软肋。他如果简简单单的和谈,然后放弃了。就不是他,以投机著称的葛笼衡信了。
葛笼衡信心中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他的脸色淡然,一副平和的模样。正如当年他在叛逃前也是如此模样,瞒骗了他的前任上司,在他离去之时还为他送行。
葛笼衡信保持着谦卑的语气说道:“在下是伊达家的水军大将葛笼衡信,这位是副将宫地明光,不知道大师如何称呼?”心中却在想着如何算计根来寺,得到利益最大化。
周济和尚不知道葛笼衡信是那种给卖了还给他数钱的性格,看得葛笼衡信满脸的谦逊,这让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自己的任务也能够轻松完成,他回道:“贫僧根来寺的周济。”
葛笼衡信依旧保持着谦卑的语气道:“原来是周济大师,不知道今日前来是何要事,您也知道我等是奉命行事,大事要事我等也是要听命行事,没有自作主张的道理。”
葛笼衡信一句话便将周济和尚想要开口的内容堵住了大半,什么事情算是大事,什么事情可以做主,还不是葛笼衡信上下嘴唇一动的事情,这让周济和尚皱起了眉头。
周济和尚推翻了刚刚对葛笼衡信的看法,不过他前来也并非是正式使者,出发前给他的任务就是稳住和歌山城的伊达军将士,不要再短时间内作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周济和尚恍若不觉葛笼衡信的推脱,笑的很是慈祥,道:“大人的顾虑,贫僧知晓,贫僧此次前来是来送上米面犒劳伊达军将士的,算作是我等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葛笼衡信微微挑了挑眉,低下头,淡然道:“多谢大师,在下代众将士多谢大师,宫地明光,你等一会前去接收米面,多多宣扬。”说着再次向着周济和尚行了一礼。
周济和尚淡淡的回道:“不用。”既然收下了米面,稳住他们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想通了这一点,他不经意间说道:“根来寺已经派遣了使僧前往京都觐见伊达大人,想来会有一个好结果。”
葛笼衡信知道周济和尚说了这么多话,就等着这句话呢,根来寺想要稳住他,他也想要稳住根来寺,倒是要看看津田算长、算正父子会不会坐以待毙,如果真的愿意等死,那么这局就算他失败了。
葛笼衡信好似后知后觉一般,讶然道:“原来如此,主公的意思也只是在这纪之川河口修筑一城,我等也不可越俎代庖,既然根来寺愿意和谈,那么再过几日,我等也不用剑拔弩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