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沙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呼啸着在边关回旋盘桓,像是要将满地的沙砾颠倒三番一般,然而隔着一堵墙的屋内,却是十足的沉寂,连一丝呼吸声都很难察觉。

    半晌后,裴胜缓缓垂下目光,叹了一口气道:“此蛊来自北疆的玄明遗族,想要解蛊,必须由他们族内的人才有法子解。”

    云绶没有着急说话,就听见裴胜又接上一句:“你问的绡姬,就是出生于玄明遗族,她必然知晓解法,但是……”

    “你所说是哪个字?”云绶依旧方才的那副姿态,俯视着裴胜,等待着那个答案。

    裴胜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云绶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个问题,也没有多磨蹭,直接道:“绡丝的绡……”

    听闻此言,云绶挑了挑眉毛。

    他没有说话,想到方才裴胜说的那句话的后面还有半句,暂且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闭了闭眼睛,接着示意曲良将一个通关文牒放在了裴胜的面前,道:

    “我呢,知晓最近你想出关,但是因为有些原因呢,你弄不到通关文牒,不过这文牒我已经替你弄好了……”

    说着,云绶用下巴指了指那个通关文牒的位置方向,顿了一下后,继续缓缓地说道:“是到你手里为你所用,还是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纸,就得看你自己了。”

    看到了自己最近费劲心思都弄不到的东西,裴胜一怔,倒是没有立马将后面的话补齐全,反而问道:

    “您可知我出关所为何事?您就不怕我可能会干些不好的事情,然后东窗事发,我跑了,上面怪罪查下来,将这些事情算到您头上?”

    虽然裴胜在这边关行走数年,相貌等都受到了着边关气候的影响,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很容易就能听出来里面夹杂着雍都特有的味道。

    听到这番话,云绶笑出来了声音,他眼睛清澈透亮,却又像不见底的潭水,叫人难以捉摸里面所蕴藏的含义,裴胜有些不解的看着云绶,就听到云绶笑声渐停,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用替我操心,我既然敢给你,难道还怕有些人怪罪?”

    裴胜闻言,心中了然,此话确实如此,想来即便是那些人查下来是云绶给自己的通关文牒,那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随即咽下方才准备继续说的话,转口说道:

    “我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几个月前,绡姬往雍都去了,同时,从这里往回走三十里的一个小城内,有一家名曰海棠里的酒肆,是绡姬的栖身之地,那里除了绡姬,还有一个名曰覃姬的女子,她是绡姬的孪生姐姐,也是一名玄明遗族。”

    裴胜语罢,云绶也没有多拖拉,侧目示意曲良将那通关文牒递给了裴胜,然后转身背对着裴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裴胜倒也没有客气,转瞬就接过了那封通关文牒,而后对着云绶的背影,行了一礼。

    刚准备转身离开,裴胜却是一愣,对着云绶的背影缓缓问道:“在下想多嘴问一句。”

    云绶沉声道:“你说。”

    裴胜几次开口,像是鼓足了勇气,但始终将自己心里的问题说不出来,就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块压在自己的心口,半晌不知为何还有些窒息,最后才随着一口长气,缓缓地吐出来四个字:“那一家人……”

    云绶当然知晓他嘴里的哪一家人为何,但此刻,他也没有什么想要安慰人的心思,只背对着裴胜,淡淡地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该干什么的还在干什么,日子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至少看上去要比你现在这个样子,要看上去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