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皇宫在冬日残阳下显出一种寂寥的庄严。黄昏的浅淡颜色笼罩在琉璃瓦重檐殿顶散出清冷肃穆的光芒。笔直的官道一路顺延至尽头,踏上玉石台阶便能进入那偌大宽阔的宫殿之内。天光被厚重高檐切开,抬眼只能望见被限制了天空,和庄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深红宫墙。
尚如兰跟随着前面带路的宫娥从西宫偏门徐徐行往玉雁公主居住的兴和殿。
季淮莺命人到府内传见她时,尚如兰还感到颇为震惊意外。本该是心情低落难受的时候也不得不强自振作,打起精神收拾好进宫面见。
来的一路她想了许久,都未曾想通玉雁公主为何会想见她。等见了面应该就能知道理由了吧?
寒风瑟瑟,踩在宫道的每一步都像在迈近一个巨大的囚笼。重檐殿宇如同猛兽渐渐逼近,令人沉重得喘不过气。
宫墙之内景致考究,古木参天,红墙绿瓦,琉璃壁玉石柱,无处不彰显着奢华贵气。踏进兴和殿,目之所及是云顶檀木的殿梁,水晶玉壁作的宫灯,五色珍珠的帘幕,十二折山水墨丝绢屏风。巨大铜兽炉里燃着火,水晶几案放着一个紫檀香炉,正燃着龙涎香。
季淮莺被一位贴身宫娥扶着从屏风后出来。她穿了一身妃色交领海棠花罗纹花袄与瑞锦纹逶迤曳地长裙,披着妃色唐草纹纱罗画帛。甫一现身,大殿光华顿时被敛去,华贵服饰在她艳丽娇美的容貌映衬下也显得黯淡无光。
尚如兰作揖行礼:“臣女见过玉雁公主。”
季淮莺由宫娥扶着坐至殿中一张铺着厚重绒毯的紫檀木软塌上,微微抬手笑道:“平身吧。今日召兰小姐入宫是想请教你一件事。”
尚如兰低着头不卑不亢,温婉端庄的恭敬回道:“臣女惶恐。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季淮莺仰起一张漂亮又稚嫩的脸看向殿阶下的尚如兰:“兰小姐不必如此拘谨。听圣上说兰小姐不仅通晓琴棋书画,一双巧手绣功更是了得。前年太后寿辰兰小姐亲手绣了一匹浴火凤凰作贺礼,甚得太后力赞。”
“能得太后娘娘喜欢是臣女荣幸。”
“我也想学学,不知兰小姐愿不愿意教我?”
宫中主子的衣食住行自有尚宫局在操持。季淮莺想跟她学刺绣缝纫,尚如兰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恕臣女冒昧,不知公主缘故想学刺绣?”
季淮莺朝尚如兰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兰小姐请过来一谈。”
尚如兰遵礼缓步行到季淮莺跟前,季淮莺扬手请尚如兰在对面坐下。尚如兰坐下后,季淮莺便道:“十皇兄初春便要成婚。我想趁现在学成,到时亲手绣一幅石榴裯当贺礼。”
尚如兰闻言面色霍然一变。她怕季淮莺看出异样,立即扬起淡雅笑意道:“公主与安王殿下真是兄妹情深。”
季淮莺有意为之,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注意。她那一掠而过的失神自然也被季淮莺看到了。季淮莺抬起纤纤玉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两口:“算是吧。况且卿小姐若成了我的十皇嫂,兰小姐也算是我的姻姐了。”
尚如兰的笑容添了几分苦涩:“公主说得是。”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季淮莺又忽然深深的长叹一声。尚如兰不解:“公主何故叹气?”
“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跟你说。说了怕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不说又总觉得心里有个结,怎么都解不开。”
“公主有话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