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告示上所说,“道友比试大会”将会在二月廿七举行,时长不定,胜者只有一位。
二月廿七,是一个月后。
迄今为止,白露身无分文,全部家资,唯有一个护身罩。近年凡间乱成一团,普通凡人难以生存,便会花重金雇佣僧人道士保自身平安。是以,佛门道教都赚得盆满钵满,简直富得流油。那些道士们一定坐拥各种厉害法器。她有什么?一双手?
所以她得赶在这之前,先攒出钱来买一件攻击性强的法器。
她搬出自己昨日写的算命小旗,想着想着就头疼。别人修仙,最惨的地步也就是白手起家,她的修仙起始点,却是一穷二白还得处理鬼宅荒坟,这也就罢了,她居然还要帮师父办一件事。在他老人家眼里,她简直就是个工具人。
午后,姑苏街头人声鼎沸。白露搬了个小桌小凳坐在街边,深呼吸一口,气沉丹田,扯起嗓子喊:“算——命——啦——”
等了等,仿佛没什么人来,于是她又补了一句:“不——准——不——要——钱——”
再等一等,还是没人来。
白露惆怅地举着面算命小旗,嗓子都快喊哑了。眼看着夜幕降临,决定换条路子。她回到坟地,割开自己手臂,放了一碗血喂进那只白天收服的长指甲厉鬼嘴里。又拿新的藤条缚住她,步入街市。
春日里的酉初,天几乎要黑透。天边仅剩一小团淡淡的金色,周围是蓝色,再往外扩,就是近黑的深蓝。几颗星子镶嵌在空中,衬得人间一片寂寥。
入了夜的街道冷冷清清,许多无意识的黑影白影在周围飘飘荡荡,精怪在街头小巷中穿行,时而看牵着长指甲厉鬼的白露一眼,蠢蠢欲动,却又不明对方道行,不敢轻举妄动。胆小的阿清识相地钻入白露袖中,声如蚊呐:“大晚上的,外面好危险啊。”
白露牵着长指甲厉鬼说:“宅子里也不安全啊。你说鬼怪和妖魔哪个更厉害些?”
细细长长的阿清盘在她手臂上想了一阵,觉得两者不相上下,还是自己的小棺材最安全。
白露看它想了半天不吭声,接着道:“你看,宅子里有鬼,宅子外有妖,反正都要打架,不如出门逛逛,看看能不能帮哪户被邪祟盯上的倒霉人家除个妖赚点钱。”
阿清恍然大悟,又说:“既然是除邪祟,那你为什么还要带个累赘?”他把“除邪祟”这三个字说得理所应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从鬼门关出来的,本质上来说也是个邪祟。
“我喂了它我的血,它现在听我的,可以帮我们引路、打架、还有……”话未说完,被藤蔓束着脖子的女鬼突然低吼一声,扬起长指甲朝东南方向一指,意为那个方位有情况。
刚要抬腿,右手边的小巷里突然冲出一个巨大的人形,和白露猛地一撞。她顿觉眼冒金星,险些跌倒,“谁呀!没长眼睛啊?”
一个身影挡住她的去路,与她双眼齐平的是瘦可见骨的青白色胸膛。白露抬头,来者是具高大的僵尸,它连头都没有,果然没长眼睛。
它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声音:“还我头,还我头……”说着就朝白露的脖子伸手。
刚被驯服不久的长指甲女鬼见主人有危险,吼了一声朝无头尸冲过去,鲜红的指甲还未碰到它,空中忽然如箭般飞来一张符咒,贴在无头尸身上,无头尸瞬间倒地化为一滩尸水。
好厉害的符!
“不知是哪位高人相……”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口,白露朝符咒的来处望去,只见花色正浓,树荫寂寂,不远处一棵高耸入云的繁茂的古木枝桠上立着一个人。那人身态颀长,一袭白衣和白色的束发缎带在微凉夜风中飘舞摇曳,头顶是一轮皎洁明月,将那人一身的白晕出一圈淡淡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