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水望着远去的于成龙,没好气的回了句,“走一步是一步吧,好歹归德城里还有粮。”
金砺如今名义上是唐三水的副将,不过其却没有本部亲兵,当初随他一起从江南逃回来的那一百多汉军旗将校大半都叫唐三水给调到了其他营中,余下的都战死了。尔今,这位从前的固山额真身边不过两个亲信人,一个是自己的贴身戈什哈穆达,另一个是汉军佐领葛思五。
跟着唐三水从庐江北上勤王以后,金砺一路上态度十分消极,对勤王之事竟然有些抵触。他曾劝过唐三水,朝廷并没有下旨勤王,他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庐江,不然一旦他们北上,庐江和凤阳必被安徽太平军谋夺。那时他们就连个扎脚的地方也没了,万一这次勤王不利,说不得这上万人马就成了一支孤军,弄得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可惜,唐三水却听不进金砺的劝,非要勤王。没有军权的金砺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北上。还好,这一路进展颇是顺利,忠贞营的那些兵马不经打,他金砺还亲手斩了一个寇首的脑袋,这才态度变得稍稍积极起来。只是,没有人知道,金砺却始终在担心一件事,这件事从他北上起就让他忐忑不安,害怕随时会发生。
哈穆达和葛思五不知道金砺担心什么,二人得了个消息后就急忙赶来向金砺禀报。
“大人,于成龙去了提督大帐!”
金砺愣了下:“那个合肥知县?”
葛思五猛一点头:“就是他!”
“他去提督大帐做什么?”金砺有些奇怪。
哈穆达道:“好像是去质问提督大人为何驻兵不进的。”
“倒是有胆量。”金砺冷笑一声:“不过却是个蠢货。”
“大人?”
哈穆达和葛思五不知道自家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金砺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和他们多说,挥手让他们下去。等二人退下后,金砺就好像整个人被抽空似的,一下瘫坐在那,耷拉着脑袋,定定的看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
江南右军原先是没有骑兵的,后来一支从江南撤下来的蒙古兵被唐三水收编之后,就有了骑兵。这一年多时间,唐三水又陆续收编了一些马匪,加上从扬州一带逃出来的满蒙散兵,竟然编了一支近两千人的骑兵出来。这支骑兵组建后,唐三水的实力一下雄厚许多,和安徽太平军的几次战事中,这支满蒙骑兵出力不少,立了不少功劳。现在统领这支骑兵的是个蒙军旗的出身的副将,叫那木图,听说他舅舅郭木络是蒙军的参领。
因为这支满蒙骑兵都是由战场上逃出来的散兵组建,又是唐三水重金养起来的,所以那木图等满蒙军官对唐三水十分忠心,除了唐三水,他们不理会任何江南右军的将领。平日,这些满蒙骑兵也是自大骄横的很,根本不与江南右军接触,就是撞见了,也是动辄用满蒙话叫骂他们。高高在上,真是不可一世的很。
只是,除了唐三水和他的亲信外,外人并不知道,这支满蒙骑兵的真实统领并非是蒙古人那木图,而是汉人吴重山,这人原先是太平军第三镇的一个安军中使。而这支满蒙骑兵,也并非是什么从江南和江北逃出来的满蒙散兵组成,而是清一色的太平军。除了六百多“货真价实”的满蒙鞑子,余下的都是汉人。
吴重山自从在江北受了重伤以后,就留下了后遗症,一到阴雨天,伤口那里就会疼的厉害。今日,外面便下了小雨,所以吴重山从早上起,就一直独自呆在帐中。他不想让外面的士兵看到他这个主将满脸痛苦的神情。
轻轻咬牙,使劲捏了捏胸口的旧伤处,吴重山端起一碗药汤准备喝下去,外面响起熟悉的声音。
“吴安使!”
虽然吴重山已经升任指挥使,但那木图依旧喜欢用从前的称呼。吴重山对此也不见怪,反而觉得亲近。当日,要不是那木图他们抢救及时,或许,他吴重山已经成了地底下的一具尸骨。
“坐吧,喝碗水。”
吴重山放下药碗,顺手将桌上那根假辫子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