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隆二十一年,西祁庆隆帝挥兵南下,御驾亲征,侵入南唐,南唐朝野早已人心涣散,皇帝昏庸无道,贤臣不得重用,宦官张忠私通西祁,举国上下风雨飘摇。
南唐名将李青镇守国门,虽然西祁久攻不下,但无奈粮草不足,大势已去。
浮屠营营长赵怀安自幼跟随李青,征战多年,当下正与李青面对而坐。
李青倒了两碗酒,推到对面一碗,缓缓道:“怀安,你自幼跟随我多年,今日须听我一言,离开南唐。”说道这里他顿一顿,接着说道:“今晚就动身吧。”
赵怀安听言一愣,将举在半空的酒碗与桌子碰在了一起,大声道:“不行,我不走,西祁的总攻马上就开始了,将军让我现在走,岂不是让我当逃兵么,我不走。”
李青哀叹一声:“怀安,我知道你一心报国,可你想想慧慧,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想孩子出生便没有父亲吧。”李青见赵怀安一脸为难,内心好似有些动摇,接着劝道:“怀安,战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南唐大势已去,多你一个赵怀安又能如何呢,不要在这里白白等死了,算哥哥我求你了,带上弟妹,马上离开南唐。”
李青说道这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从东门出城,我已经吩咐好了,出了城去东汉还是北辽都行,快走吧。”说完他便离开了。赵怀安一人坐在那里,久久无言,不到半炷香时间他好像做出了决定,缓缓端起那碗酒,酒水泛起涟漪,一饮而尽。
“怀安,行李都收拾好了。”,李慧走到了赵怀安身边,赵怀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说道:“走吧。”车夫老于和家丁黄大娘早早就候在了门口,马车缓缓驶向东门。
赵怀安一言不发,低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又合上了。
快要走到城门口时,李慧轻轻的握住了赵怀安的手,好似坐下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非常平静的说道:“怀安,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不想你一辈子活在遗憾中,你不该有遗憾的,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你一辈子都在照顾我,考虑我的冷暖,这次你要自私一次。怀安,我会告诉我们的孩子,他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马车停了下来,赵怀安七尺男儿伏在慧慧怀里泣不成声,只能模糊听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只是少了一人,李慧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任由它滴落在肚子上。
一月之后,南唐灭,西祁庆隆帝征战中被随身卫士刺中一剑,虽无性命之忧,但伤及脾脏,久治不医。
庆隆二十一年冬月,西祁庆隆帝久病在床,二十二年四月,长眠于皇城。半月过后太子元初继承皇位,国号元初。
元初元年六月,旧南唐东南,李慧一行人自西向东行至泥塘镇,街上人影稀疏,只有一些闲散人员和丐帮子弟,客栈大都闭门不接客了。毕竟南唐已灭,各个边境势力都要瓜分这块蛋糕,白捡的便宜怎么能不占呢。
东郊外,一队打着杏黄旗的人马和小镇驻扎守卫正面相遇,虽然南唐破灭人心涣散,但是杏黄旗只有十二人一只小队,迎面发生冲突后一人拉满长弓箭头指天,嗖~~啪的一声,小镇处处可闻,李慧一行人的马好像受到了惊吓,蹄脚不安。远处两队人马疾驰而来,一人扛着杏黄旗大喊道:“快让开。”
老于和黄大娘急急忙忙把李慧从马车上接了下来,骑兵马蹄轰鸣,出身将门的三人虽然对这等事已司空见惯,但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很想看看热闹,羊水破了。
按照日子来算的话应该还要半个月才能出生,但事发突然,没有给他们一点准备的时间,街上有一户人家看见此景,打开房门把三人带进屋子里,烧水洗剪,孩子顺利出生,还算健康,但李慧不知怎么过了月子后还是下不了床,这边疾病缠身这边还要喂养孩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带来的盘缠给了这家院子主人一些,看病花去一些,也所剩无几了,好在院子主人是个好心人帮衬了不少,不过这般病痛滋味无人能替,日渐消瘦。
腊月二十七,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可以笑出声了,李慧搂着孩子,手掌轻轻拍打,口中喃喃道:“沐儿,沐儿....”看着孩子缓缓睡去,她眼睛有些模糊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缓缓睡去,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轻轻再喊:“沐儿,我的沐儿,慢慢长大,健健康康,一定要天天都开心啊。”她看见赵怀安在想她招手,她小跑过去扑到他怀里,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七天后,老黄把李慧安葬在了小镇边上的树林中,没有立碑,只是压了几块石头。三天后,老于和黄大娘帮小沐脱掉白裤子,带着他继续赶路,一路上黄大娘挨门挨户求奶娘,老于连羊奶都偷过,小沐就这样活了下来,好赖撑到了小沐断奶了,可以喝粥了,此时春渐暖,花要开了。
南唐边境临石镇,临接东汉,这日小镇西边来了一位老叟和一位老婆婆,婆婆牵着一位孩子,看起来一岁多了,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和学说话的时候。老于和黄大娘用身上仅剩的几文钱点了两碗面,毕竟再往前走不到十里路,便能出了小镇,出了小镇会有老爷的旧友贺先生接应,终于要熬到头了。
小镇东边同样一行三人,一位男子走在前面看面相已是天命之年,后面有一年轻男子牵马而行,马背上趴着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抱怨道:“师傅,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好累哦。”稍微上点年纪的男子一脸不正经的样子,听见自己徒弟说话,回身说:“嫣然啊,你怎么累了,是你师兄牵马太颠簸对不对。”说完对那年轻男子说道:“青摇啊,你怎么牵马都牵不好啊,看给你师妹累着了不是。”张青摇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师傅,往肩上颠了颠三个人的包袱,白了一眼师妹,什么话也没说,三人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