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洁劭曾经外任县令,赴职途中,却不慎失了鱼符,失得很尴尬,是留宿在一户暗娼家里,走的时候没察点行囊,待入城时才发觉官凭丢了,回去寻那暗娼时,已经人走屋空,丢了官凭鱼符不算什么大罪,但会被罢职,且胡洁劭还触犯了官员不许嫖妓的法令,他当年好容易才争得个实授,不甘就这样又被罢黜,脑子一昏,竟伪造了官凭上任去了。
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封勒索信。
许延就是在这时出现的,毛遂自荐为属吏,胡洁劭对他本就赏识,又确然无计可施了——伪造官凭,是死罪,本来丢官也就罢了,结果遗给了那暗娼这样大的把柄,暗娼狮了大开口,胡洁劭当时却根本拿不出这么大笔钱,本就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开口向许延求助。
许延设了一计,让暗娼现形,胡洁劭找回了真下的官凭才得以高枕无忧。
这当然是起故意引胡洁劭入瓮的计策。
胡洁劭与许延却是一别多年未见了,重逢之后,问得许延是来临安游历,打算停留个一年半载,胡洁劭力留许延住在他的家中,又因司马极那段时日因被削了官职,郁郁不乐,常邀胡洁劭这小舅子饮酒,胡洁劭就请求许延帮着安慰司马极,酒喝多了,人就熟了,司马极干脆也邀许延住在家里,他还挺喜欢听许延剖析政局朝事的。
胡洁劭也经常来姐夫家中,如今日。
他见许延的神色颇有些微妙,似乎不愿多谈,就猜到了姐夫这件“后宅事务”闹出了尴尬来,多半又是有关刘氏了,胡洁劭便忍不住追问,许延讪笑道:“也不知是有什么急事,刘娘子忽然哭着冲了进来……我就告辞了。”
胡洁劭不由恨得握了下拳头:“又是这个妇人!前几日的事她闹得已然不像话,大郎妇的嫁妆,她一个姬妾竟敢索要,大郎气不过说了她两句,她竟还敢指着大郎鼻子指责大郎不孝顺!明明是她的错,她竟恶人先告状,那日姐夫、先生及我也是在饮谈,她竟扭着姐夫的胳膊……”
许延干咳了数声,摇头叹息道:“司马公的家事,许某是不便议论的,另……某在临安已经逗留了些时日,打算着趁着现下季候好,往岭南再去游历,今日本也打算着向司马公辞行的,就是还未及说出口。”
“先生这就打算离开临安了?莫如等冬季过完,开春再往岭南?”
“已经很是叨扰司马公和胡公了。”
“据先生一番剖析,罪庶杜服诛,储位必易,司马公与宋国公府联姻,胜算极大,既是如此先生何如再辗转各地,以先生高才,留在临安不愁没有大展拳脚的机运。”
“胡公一直知道许某,志不在朝堂,还在明山大川名胜古迹,若非当年要积蓄周游四处的盘缠,也不会自荐为吏员赚取俸钱了,许某关注时政朝局,无非是为避害而已,那点看法着实算不得什么,更论不上才干二字,司马公为太后族人,虽一时受挫,也无非短暂蛰伏而已,司马公其实不需要许某的佐助,只不过因为心中郁郁,才给了许某开解的机会罢了。”
他去意已决。
能不决吗?司马极很快就要送死了,他不走等着被一锅端?
又说刘氏,死去活来的抽搐了一番,终于把她所受的委屈添油加醋说完整了,司马极这个连儿媳妇的嫁妆都觉得理应“奉献”给宠妾的人,当然会与刘氏同仇敌忾,一边安抚着刘氏,一边冷笑道:“放心吧,晏覃氏得意不了多久,就连晏迟也是死期近了,你今日所受之辱,来日我必千倍万番加诸晏覃氏身上!”
这话刘氏却听得耳朵都已经起茧子了,她翘着嘴,倚在司马极怀里,手指头在胸襟上顺着绣纹直抠,轻一下重一下地撩拨:“官人总这样说,只眼看着湘王却水涨船高,覃氏也越发耀武扬威,究竟妾身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亲眼看着覃氏死无完尸。”
“许先生剖析得透彻,羿杜这一死,大娘娘必不容太子久活,可要动太子就得先动陈皇后,要动陈皇后就必须先动晏迟,官家就算信任晏迟,也不可能保晏迟而弃我司马一族,与生母决裂!
只我寻思着,宋国公未必真愿意久居在司马一族之下,对于这位大宗正,我到底是要比许先生更加了解,仅是消极等待日后恐怕不能安枕无忧,许先生的计划太保守,我一直在考虑应当更主动些。”
“如何主动?”刘氏问。
正在这时,胡洁劭求见,司马极想着小舅子似乎特别“执着”着对刘氏的厌恨,他也不愿就这件事与小舅子再起争执,就让刘氏先走,这刘氏偏生有个嗜好就是听墙角,拐了个弯就把耳朵帖在了榭窗上,仆婢们也明知家主对刘小娘的行为一贯放纵,便是瞧见了也当作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