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妨,这无妨。”老太太仿佛一下子什么病灾痛都没有了,整个精神也好了起来,生怕儿子会即刻就反悔一般,老太太立即吩咐了身边的一个婢女道,“去把秋穗叫来,快去。”老太太情急之下也没多想,待吩咐完后,才发现那个婢女是香珺。
也是这才想起来,那日她差人送香珺去五郎那儿,她是唯一一个当夜就被五郎撵回来的人。
老太太也是年轻过的,懂年轻女孩儿们心里的那些感受。此时此刻,香珺的处境,她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且也能生出些对她的同情来。
想着,这事儿还是不叫她跟着掺和进来了,于是又立即转眼看向云间,对云间道:“还是你去吧。”
云间从没被老太太打发去过修竹园,且她也从没起过要去给五老爷做妾的心思,所以五老爷这会儿破例独独要了秋穗做房里人,她除了替秋穗高兴外,也没别的多余反应。得了差事后,云间立即高高兴兴笑着应下,然后便退了出去。
徒留香珺尴尬的杵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委屈的默默红了眼眶。
老太太暂时顾不上她,庄嬷嬷瞧见了却嫌她不知好歹,便瞪了她一眼,又压低声音叫她出去伺候,别闲在这里丢人现眼。香珺平时是有些小脾气,但她很惧怕傅灼,傅灼这会儿在,她并不敢怎样,只能默默忍气吞声先退下。
香珺的这些小表情,却落在了傅述眼中。本来还在为同秋穗失之交臂而遗憾的傅述,心下突然有了别的打算后,也就渐渐看开了。
当然,傅灼的“横刀夺爱”,以及一再的对他的故意针对,他也牢记在了心中。他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日后总有讨回一切的时机,如今不必急。
傅述的反应倒很是出乎老太太的意料,老太太原以为他对那些莺莺燕燕如此执着,此番既来了,该很难将他这膏药揭开。却不曾想,他倒识趣,见要人再无望,自己就先站了起来道别。
“母亲,儿子见您心情大好,便也放心了。这会儿先行告退,待改日再来给母亲请安。”傅述语气不急不徐,瞧着心情也并不坏的样子,跟老太太告完安后,又朝对面傅灼望去,仍是那张笑面,他口中对傅灼自也有恭贺,“也给五弟道喜了,恭贺五弟喜得佳人。”
傅灼是铁石心肠之人,且素来了解傅述的为人。所以对他的道贺,以及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并不放在心上。
傅述知道这个兄弟瞧不上他,不免心中冷冷一笑。也不再碍他们母子的眼,既面子功夫做全了,傅述便不再逗留,只施施然离开。
等他离开后,老太太这才拉着儿子说了一箩筐的体己话。
而那边,云间一路往后屋去的路上,已经将五老爷要了秋穗做房里人的事广而告之了。不过几息的功夫,闲安堂阖院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秋穗如今已经是五老爷房里的人了。
消息传去秋穗那里时,秋穗也着实有些发懵。霎时间,但凡手上没活、正闲着的婢女,都来了秋穗房里道贺。
这一路过来云间话没少说,虽然已经口干舌燥了,但也不妨碍她再重新将方才五老爷同老太太的话再如实向秋穗说一遍。说完后,这才道:“姐姐快去吧,老太太和五老爷这会儿正等着你呢。”
秋穗反而心里没那么高兴,因为她实在摸不准府上这位五老爷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中午任她再苦口婆心,他仍是态度坚决的要送还她回来。而如今不过才一个下午的功夫,他竟又改了主意,突然又亲自来向老太太讨她回去?
秋穗不知他是真的将她中午时说的那些话听了进去,还是说,他其实另有盘算。
所以,秋穗就在这样的惴惴不安中,一路跟着云间到了上房。一进来,便瞧见了那个素袍锦服的男子正端坐在一旁,同她本能的朝他望去一样,他探寻的目光也正朝她望来。
秋穗壮着胆子同他对视了几息功夫,大有想从他目光中一探究竟的意思。但无奈他这样的人心思藏得实在太深,根本不是她能轻易看出端倪来的,所以,秋穗很快便败下阵来。然后收回目光,只老老实实走去厅堂正中央,先后给老太太和他行礼。
老太太的这波喜悦来的突然,后劲也足,好半晌过去了,她仍还沉浸其中,并且越想越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