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伸手遮着刺眼的斜光,眼睛眯成一道缝,想是刚刚挪动间被晃着眼了,都说烈日灼人,可其实落日也能灼眼,瞧着晕黄一滩,柔和得很,其实伤人不眨眼。
这个动作稍有些烟火气,把方才路上景欢的锐意磨了半片。
柳素这才将他打量一番,从头到尾,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她素来不喜过于桀骜的男子,总想不明白那些男人清高的底气从何而来,要说是因为身份,倒也虚得慌。
景欢自然下意识地躲着,只是躲避的动作刚一做出,这心里就不痛快了,他一个男子什么阵仗没见过,何惧被这小丫头盯着,于是顺道抖了抖袖子,把背脊挺得板直,正襟危坐的。
柳素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你更虚伪的人呢。”她倒是直言不讳。
景欢抬头看她:“女匪,你在说笑吗?”
这世上有几个人敢不要命的说未来东宫的主人虚伪?
柳素眨了眨眼睛,可爱得紧:“我没有说笑啊,你就是很虚伪呀,我阿娘说,坐着也要摆出一幅拿鼻孔看人架势的男人最是虚伪了。”
原是这样,看来这女匪遣词造句的本事差得很。
她手肘支在小桌上,确实是仰面瞧他的。只是两个人明明一个仰视,一个俯视,却是这俯视的人心里略不快活些,反而那个仰视的人,倒一幅拿捏大局的样子。
女匪忽然凑上前来,杏眼一错不错地冲他眨巴着,鼻子险些碰到了鼻子,景欢下意识地就想往后去,然而该死的自尊心着实不容许他在这女匪面前露了怯,只好捏着手心里的汗与她“无畏”对视着。
他不喜女色,只因洁癖太重,几乎恐女至极。说是恐,更多应是厌恶。
大哥早逝,母亲只他这么一个成年的儿子,想要做岳朝的太子爷,自然得什么都好,不能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毕竟父亲亦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需万事小心,万事都要做个表率。
恐女这事,只有少数人晓得。
良久女匪一脸天真道:“不过你这张脸还算凑合,勉强能入本姑娘的眼,虚伪一些也能理解。”
景欢蹙起眉头,想问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小女匪却笑嘻嘻地冲他道:“我阿娘说,越好看的男子越风流,不过柳伯说他瞧得出来,你还是个纯的,所以哪怕你虚伪一些,本姑娘也只能接受啦。”
哦,原是这么个原因。景欢如是想着。
不过男子纯不纯这事也能看出来?
“你那小跟班的银钱我已让小蔷薇去与他结了,明日午时就放他下山,你就乖乖在山上呆着,等你入了门,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明白了吗?”
这女匪还真是想劫他做个压寨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