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的六月,是燥热,是不安,是行人匆匆,匆忙到得丢进人群里再也看不见生活的出口。
尤其中午一两点钟,骄阳似火,鸡蛋打在滚烫的地上立刻便能烤熟。
每个人脸上挂满了汗珠,汗水顺着脖子滴下,侵湿了人们的衣领,脱下衣服几乎可以扭出水来。
走进大楼,方文熟悉的按下了三楼的电梯。过道里,是消毒水和药水混合的味道。
“妈,我来看你了”,方文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妈,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讲的孟母三迁的故事么,孟子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留下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但母亲只是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
正巧,此时一个护士路过病房,看到方文,进来打了个招呼,“18号床家属,你来了,等下抽个时间去楼下窗口缴个费。”
“好”,方文回应着。
一周前院方给方文打电话,通知他母亲出了车祸。方文赶到时,母亲还在急救室。抢救进行了很久,生命是救回来了,却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医生告诉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有时间多来陪陪母亲,跟她聊聊天,或许有助于病情好转。
在方文的记忆中,自己从小就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带大的。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母亲虽然看起来瘦弱,却换过很多份工作,卖过猪肉、刷过盘子、打扫过厕所……最后,攒了本钱一个人开了个花店。
为了寻找高质量的花材,母亲需要每天早起去花市采购。遇到节假日时,母亲的工作室几乎彻夜通明。
方文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三好学生、奖学金拿到手软,从不让母亲操心。填志愿时,为了方便帮母亲打理花店,方文选择了离家近的财校,同时还接了好几份兼职,这使得他的工作经验和人际圈都格外的丰富,大学毕业后凭借自己的优势顺利进入了全国十强企业。
哪料到人心叵测,一场巨变就给他的人生画上了一道分明的分界线。
十多天前被公司开除,随后立刻遭到同行封杀,紧接着母亲的车祸,一环接一环,方文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看望过母亲后,方文离开了医院。
29路公交车的站台前,方文看了看自己的钱包,缴完费还剩下12块。又抖了抖,叮的一声,一枚五角的硬币掉落在地上,他下意识立刻捡了起来。
车来了,投下了两块钱后,他选择了前排车窗右手边靠的位置坐了下来。
方文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毕业以后,他很久没这么放空过了。随着车的起步,窗外流动的景物勾起了方文很久以前的回忆。
车厢内的人随着车摇摇晃晃,一路上走走停停。
“马隆寺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准备”,广播里播报着站台。还有两站,方文计算着。
“滴~老人卡”,很多年了,这声音还是格外的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