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深见自己儿子气定神闲的样子,眼神也一点点温和下来,有了几分慈父模样,“长云,你从小受教于药王,行事稳重妥帖,你在府中一派散漫作风,可我知你耳聪目明,胸中自有丘壑。此事唯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萧长云倒是并不在意萧深所言,只是静静道了一句,“《沧海志》,当为帝王所用。”
萧深听着此言意味声长,反倒放声大笑,“难道你也同外边的人一样,以为为父会对那至尊之位感兴趣?”
萧长云笑笑起了身,作揖准备告退,“父亲浸润朝居多年,所见所闻所知必然多于我。父亲的选择我不会干预,我只答应父亲寻回《沧海志》而已。”
萧深望着他走向门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慢着,那个女护卫不可与你同去。”
萧长云停住脚步,声色笃定,“她武功高强,与我一同出去是最好的选择。父亲难道放心把她留在府中?”
萧深不再言语,默认了萧长云的话。纪王爷送来的人,总不好随便打发,倒不如叫她跟在萧长云身边。若真是聪明人之间的博弈,萧长云是最合适的对弈人。
大厅内的灯火几乎是在一瞬间暗了下去,戍守的侍卫撤了,大厅内议事的人散去。
萧长云走到了月下的竹辉亭,秀竹压下一片细碎斑驳的影子,月明星稀,萧长云的影子格外孤寒。莫喻将随身带的外套递给萧长云,却被拒绝了,“你先回去吧,我坐会儿再走。”
主子发话了,莫喻却不放心,“公子,可不敢离开,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老王爷非宰了我不可。”
萧长云瞥了他一眼,“我命大,你还不知道吗?”
莫喻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是想着这王府里三重外三重的护卫,除了鸟雀苍蝇,哪还有能出入的人。也不想惹了公子不悦,便悻悻走了。
待莫喻的脚步声远去,萧长云开始仔细望着远处那个瘦削轻盈的身影,月下只可模糊望到脸部的轮廓,只是瞥见那把随身携带的长剑,便已了然是谁。
女子,长剑,府中只有一人。
一只鸽子从那身影下飞走,那人的头扬起,确认那鸽子飞跃围墙才又低下。萧长云盯了许久,却不见那人离去。他倒也不急,反而换了个随意的坐姿,饶有兴味地看着远处那个清丽的身影留在那的动作。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身影处又一鸽子飞起,她仍旧仰起头,仔细看着那空中的白色越过高墙才低头。嘴边有白汽呼出,似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口气绵长得很。她注视着那鸽子远去的方向许久,才拖着步子离去。
月光下,身影拖得很长很长,直到最后一点灰影消失,萧长云才起身,往方才她站的地方走去。
这算得上是王府最隐秘的角落,不靠近任何一处居殿。平时几乎无人至此,她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暗夜送信,是偶然寻得还是观摩已久?
想她轻功如此了得,即便晚上出来巡视王府几遍,也几乎无人能察觉。萧长云走近,定睛一看,却见地上有一个荷包,靠近了觉着有悠悠的草药香。
萧长云弯腰拾起,月光下这枚荷包呈藕荷色,想必日光下当更加鲜艳。荷包束口处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针线缝了起来,并不能轻易打开。萧长云放到鼻边过了过,荷包内似乎只放了两味药。
“熟地,当归.....”
萧长云放下荷包,并不打算立刻离去,小径漫长,他知道那人会回来,只是来回踱步。果不其然,再回首便撞上了那人的错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