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如线缠心,一时窒息,一时松懈,留下浅痕几根,不至痛痒,却无法忽视。正是他心头有了疑虑,瞧谁都像是有问题一样。
眸色未明,如薄雾掩城,如冰封池塘,如他那张鬼面一般无法言喻的隐秘。
少年倒是春芽破土,也如那一只雀鸟鲜活,合该如此的,欢欣的生长着才是花间的风格。即便是各有各的小心思,也是可爱而有趣味的。
只是乌衣望蝶君此刻心情不佳,他没有搭话,懒懒应声笑:“洗丹炉也是修行,多修行,多长进——不好么?”
他翻出两枚木牌递去:“即是一道儿来,也便一道儿去,这两枚是乌州的任务,去对付魔修还是勉强了些,去那里找一种名为‘娇却’的灵植,大抵四五只便好,小心为上。”
他内心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做的任务,那玩意是一种一掌大的花,旁的还好说,偏偏有它就有魇蜂,蜇人可疼,还难对付。
对两位弟子报以同情心理,目送远去后,他呼出一口气,终于像是完成了一件极艰难的任务一般轻松下来。
只是才将面具往上拉了拉,预备喝口茶润喉,就有一只手截胡,大半茶水进了对方的腹内。
乌衣望蝶君痛心断肠:“师兄好容易回来花间一趟,贺子冉你不体谅体谅师兄要在这顶着日头值班,还喝师兄的茶,有没有人性?”
亭外飞鸟掠汀州,沙上白鹭啄春水。酒榼缘青壁,两两三三正是楚天断自谢家带回,名满大雍的洛阳醉。他不大喝酒,想来也是对自己的水准心中有数,这几坛子不埋着,大抵是预备给其他人的。
来了小重山就能喝上如此好酒,倒是很吸引人。
燕十一早起练了会棍法,待到一套灵力流遍四肢百骸,身子骨都暖洋洋起来,才去清洗一番。
长林簌簌于风,鸟雀呼晴,莲叶摇曳。
他挽袖取了牌子,见已有人来便点头示意,将牌子递去,却仍旧不发一言,只是指尖于上面所刻字样点了点。
“襄州,会春风,护送物件。”
[密宗宗门任务]
应朝眼眯作一线,如一钩冷月,才送了一个,便又来了一个,如若此刻去摸一枚牌子,想必也是晃晃两字——“泗水”罢?
国师惯有把戏,只是不知今次又有何要紧事。应朝没理会来人寒暄问好,他极冷淡地点了点头:“好,拿去。”
果不其然,即便是特地挑选其他的任务,到了对方手中也如石落池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变作“泗水”。
他没有多做解释,想必跟在伽蓝身后的人心里都是明白的。于是怠懒一般,一双如玉的手又缓缓缩了回去。
忽地他捉住手,纤细柔软,却又滚烫。心有一瞬意马,恍然耳根温灼,低头但笑。
进了堂中仍是思绪纷离,仿佛又记当年青檐黛瓦,荔膏冰茶;忆的非是他,更像颠沛流离中一隅无风无浪安心处罢。直至望蝶君跟前,心收神敛,恭恭谨谨作了揖。听他打趣,报赧似挠了挠头,憨憨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