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摇光轻巧的收回鞭子,把方才从美人头上卷来的兰花玉步摇放在手上颠了颠,皮笑肉不笑:“王昭容当心些,可别摔坏了你的玉体。”
王昭容气得满脸通红,似受了莫大屈辱一般含泪怒视,声音都上扬了一个调:“殿下自是尊贵无匹,成婚不过月余便无故将驸马赶出府邸,为臣子的也只能接受。可殿下若想断绝与子德的情分,只消说一声便罢,何须兴师动众如此!”
这是在指责她为了摆脱卢子德而设计卢家了。周摇光面色一冷,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高。
“你是在说我仗势欺人了?”周摇光一步步逼近王昭容,语气说不清好坏。
她直视着被宫婢搀扶环鬓凌乱的王昭容,露齿一笑:“既然王昭容也晓得我尊贵无匹,那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议论么?”
王昭容面上红白变幻,说出的话来带着隐约的森冷:“殿下天潢贵胄,妾身自然无可置疑。然而世间众生都依托名声而存,殿下若为了这点小事而闹将出去,怕是要悔之莫及的。”
周摇光抬臂将那支步摇随手扔到了湖里,“方才昭容的钗环掉了,本来想还给昭容,不过现下瞧着太脏了,便扔进池子里洗一洗,昭容若想要,一会自己下去取吧。我时间紧迫,听了王昭容你这些废话也尽够了,便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上了步辇,撂下一句“好生照料卢子德,我急着等他收休书”便扬长而去。
不管身后王昭容气成何等模样,周摇光嘴角噙着满不在乎的笑歪靠在步辇之上,甚至颇有兴致的与随行宫人闲聊说笑。
直到进入月华殿内,周摇光面上笑容蓦的尽数褪去。
“殿下奔波劳累,莫要再想那乌七八糟的烦心事了,快先歇歇吧。”见状随侍的流云即刻上来轻声劝道。
周摇光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流云是从小就跟随她的宫人,一年前她出宫开府,流云也跟着去了府上,如今倒是又重回故地。
半阖眼眸躺在塌上,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香气,饶是周摇光性格粗枝大叶,此时也忍不住心中微酸,仰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随侍公主多年,流云怎能不晓得她此时心情,自家公主素来坚韧强势,十几年来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今却因为驸马的背叛伤透了心。
“殿下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气伤怀。”流云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柔声劝慰着:“殿下该高兴才是,只一年便认清了那些人的嘴脸。往后时日长久,殿下定能得遇良人。”
周摇光的声音既闷且低,殷红的唇角沉沉下坠:“是啊,只浪费了一年罢了……可是当初,曾以为会是一辈子……”
她翻身将脸埋在软锦枕里,使劲地蹭了蹭才抬起头来,睁着两只微红的眼道:“今夜让厨房多做些好菜,再叫一班舞乐,如此好事当然要大肆庆祝一番才是。”
流云心疼的看着自家殿下,但也知晓殿下性情,便不再多说,笑着应下,拣些其他民间趣事与周摇光谈笑。
周摇光听得眉眼弯弯,心情好转了些许,正欲追问那民间传说的下一节,忽有宫人来报,太子殿下送了礼物前来给她解闷。
“阿兄还真是贴心。”周摇光兴奋地跳下床,“抬上来给我瞧瞧是何物?”
结果那“礼物”并不是抬上来的,而是自个儿长着腿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