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打扫得再仔细,也能看见桌椅木凳上的豁口,还能闻到泛着酸臭的泔水味,符行衣试图用手指抚平那些丑陋的“疤痕”,终难如愿。
石淮山离开后,柳氏的日子应是很苦,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
在逆境中抵死挣扎,唯一的希望便是为了这个家而拼命赚银子,等待有朝一日带她搬离带给自己半生苦痛之处的丈夫。
可惜终究未能如愿。
“这八百两里有千机营拨下的抚恤银,还有石头哥这段时日积攒的钱,望嫂夫人收下,无论是搬家买房、还是租田置地都绰绰有余。”
闻听此言,柳氏的神情变得惶恐而无措,一时间竟有些哑然。
符行衣全然未提那八百两里有四百两是自己私掏腰包塞进去的,而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包好的手帕,放在桌上后用左手一层层地掀开它,露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银戒指来。
“石头哥英勇战至最后一刻,临终前让我将此物交予嫂夫人,他便再无遗憾了。”
直到这一刻,柳氏才不得不相信石淮山已死的事实,泪水如决堤般涌出了眼眶,双手颤巍巍地捧着银戒指。
崩溃到极致,却连一句思念也无法宣之于口。
符行衣无力地张了张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未经人悲苦,何能劝欢颜。
当晚,柳氏自缢于屋内。
妇人脸上的泪痕犹未干,唇角却漾着一抹温柔而甜蜜的笑意,指上的银戒熠熠生辉。
“可惜石头哥永远睡在了沙漠里,只能立下这个衣冠冢。”
符行衣站在昆莫山脚下的小坟包前,平静地看着刻有“石淮山之墓”字样的石碑。
紧挨在旁边的则是柳氏的长眠所在。
此处向阳,风水极佳。
聂铮看了她一眼:“为何不再像待魏灵一样,劝她努力活下去?”
符行衣昂首凝视他片刻,释然地笑道:“倘若死亡是最好的解脱,那又何必在苦难的人世中饱受煎熬呢?一了百了……或许不只是绝望之人的丧气话。”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看待生命的态度与昔日有了些许的不同。
“于柳氏而言,随夫而去远比苟延残喘更幸福,”聂铮微微颔首,低声道:“其实无论生死,只要那人在做出决定之时快乐圆满,便足以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