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悲凉的情绪开始在这五十多位幸存者之中蔓延,宗次的死好像打开了一个残酷的开关让几乎每一个人都从没有如此深切的认识到他们原来是处在这么一个危险的环境……一个谁突然死掉都毫不意外的境地。
感谢结弦与白煦从最一开始就努力维持着的秩序,不然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恐慌无论产生什么状况都会变得那样理所当然,最坏的结果就算幸存者的数量减少一半都毫不奇怪……
在没有东西能够束缚欲望,约束恐惧的前提下,崩毁了理智的人类比起野兽都要远远不如。
但这并不意味着眼下的情况就会好到哪去,至少当时间再一次来到分发物资的时候,原本都还算克制的众人之中第一次出现了因为一点小事而产生了口角的状况,哪怕因为有白煦在所以即时将其制止,可谁都明白这绝对是一个糟糕的开始。
很难说清楚是被宗次的死亡刺激到,或者是因为食物和水源匮乏导致的机体开始本能变得暴躁,可无论哪种都绝非好消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之中呆久了,人的精神状态本就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缺衣少食……能忍耐到现在,都不得不夸赞一声社会道德比较高了。
“水……还只能勉强再坚持两天么?”当又一轮的饮用水分配完毕之后,看着又再度下降了一大截的物资储备,就算是白煦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在最初有所保留,导致了他就算现在想要再多拿点东西出来也很难做到,可在只出不进的情况下物资告罄无疑是在不久的未来必将面临的现实。
哪怕已经空余出了属于宗次的部分,但这无非是杯水车薪的程度。
“总不能再让人主动去牺牲吧……”白煦苦笑着冒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还是那句话为了一点点的物资就搭上一条人命,那这个代价未免太高了些,他宁可冒着暴露的风险多弄一些水出来,也不愿意再看到这种方式的牺牲。
毕竟情况还没有危机到那种地步,而这种牺牲本身除了伟大两个字之外也很难留下更多的意义。
他一直认为无论什么时候让大家都能够活下去,这才能称得上是最好的结果……尽管这不过是白煦的一己私愿。
“另外在那之前,有什么能够让大家精神缓和一些的方法么?”白煦努力的思考着,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封闭的环境内,可正因如此与悲伤的感情一样快乐自然也能够得到很好的传播,只是问题就在于如何让大家产生希望。
光靠嘴巴以及话语显然是不行的,这年头谁都不是傻瓜,在海量的信息冲击下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摄取到几十年前的人们难以想象的知识,哪怕这里面有太多没用的东西,最后能够积累下的也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字了。
在这种客观因素下,单纯指望语言能够带动起绝大部分人的情绪无疑是痴心妄想,就算真有人能做到白煦也不觉得自己会拥有哪种天赋……语言传递不到的东西唯有用心才可以,只可惜白煦自认为他完全不具备那种真诚。
但除了他之外,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白煦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同样在沉思着的结弦,心中忽然变得有些轻松起来。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甩给同伴好了,反正自己也会将他的工作接手过来一大部分,同伴这种关系不就是因为这种状况而存在?还是给予他多一点信任为好……
白煦成功说服了自己,事实上哪怕没有自己在对方也能够做得很好不是么,那么既然自己已然无力与其做着事倍功半的思索,倒不如脚踏实地一点去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白煦干脆从地上站起来,冲结弦使了个眼神之后走去进行每日的例行检查……包括给伤员查看伤口,简单的巡视之类。原本按照排班来说,这一次应该是结弦去做这些工作的才对,但现在白煦却主动为他担下。
一方面是为了让结弦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闲下来……有事做的时候多少还好,可一旦无所事事白煦总会想起宗次那个家伙的信以及他生前那副豁达豪迈的笑容……真是糟透了!
他总感觉是自己杀了宗次,至少也是推动他自杀的元凶。尽管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件事与他无关,只能算是宗次的运气不好再加上他自己也想解脱之类,但人又不是靠理智活着的,能想通又不代表能够接受,做正确的奴隶从某种方面说才是最为凄惨的。
少有的……甚至于极其罕见的,白煦心中变得一团乱麻。一般来讲这种时候找个要好的朋友大醉一场,然后将心里的事情一吐为快就会好上很多,可惜白煦他……并没有太多能够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
春希、空太、火村都是相当不错的家伙,但相处时间太短根本很难提到能够敞开心扉,再说他们也都不在这里。同理结弦人也很好,但是对他有些话白煦更不好说……思来想去谁能想到最后出现在白煦脑中最合适的人选竟然会是翼。
老师与年长者的身份、对于世事的通达、和善的性格让她无疑成为了最好的倾诉对象,从最初见面时的恐慌到后面一点点熟悉之后的信任,翼在白煦心中一直是一副可靠的形象,以至于在如今这烦闷异常的时候极其怀念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