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也不是文人的无病呻吟,更非礼教之言,而是一个汉人大国的根本,精神上的信条。
这并不迂腐,而是一种气度,自古以来,无论汉人强盛还是衰颓,都秉承着这样的理念在治国,这让他们显得很顽固,也确实发生了不少让人扼腕痛悔的事情,但如果没有了这些,汉人也就不是汉人了……
当然,这样理念上的事情,总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在当世,汉人最看重的还是信用,尤其是在国与国的交往之上,可谓是一诺千金。
当然,私下里手段频出,尽量使对方食言而肥,自己占住大义之名之类的手段,便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了……
像赵石这样的人,很多时候,是难以理解这种固执的,但他在这个时代也呆的足够久了,很多时候,在思维上已经向这个时代靠拢,所以,他也知道,那样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即便那样,会使大秦更容易攻取西夏,伤亡也会降低不少。
但之后大秦内部纷争先不必提,外间也会给大秦戴上无信之国的帽子,那对于大秦征战中原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许多本可以收服的人,会拼死作战,许多本可以轻易获得的城池,会成为秦军将士的坟墓,这就是失信于天下的结果,汉人看重这个,不光是自己人,即便是你的敌人,也是如此……
既然明白了这一点,回到长安之后,就有很多事要做,他也相信,大秦朝堂上的重臣们,有着长远的目光,不会被眼前这点利益所迷惑。
而他现在也有那个能力,来影响很多人的决定,尤其是当今陛下……
吐蕃人的使节没有闲着,西夏人的使节也在奔走,这让今年冬天的长安看上去很是热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秦强盛的征兆。
而从方谦口中,赵石也知道,克烈部的使者并没有全部离开长安,有那么几个蒙古人留了下来,在理藩院占据了一间屋子,好像有着久居长安的打算,当然,名义上,他们还是蒙古使者,有着将大秦关于克烈部的谕令传送给克烈部的使命。
这其实就是克烈部的使节奎帖木儿的成熟之处了,相比不颜惜班,这个蒙古人有着更加敏锐的目光和心思……
他相信,在强盛的大秦的京师,这里将来会发生许多能影响到草原格局的事情,如果克烈部能先一步知道,会让克烈部早早做好准备,实际上,他在长安留下的,是一些耳目,看上去很稚嫩的举动。
因为这几个蒙古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大秦朝中真正能影响到朝局的权贵,而且,由于语言不通,他们也打听不到太多的消息,他们所得到的消息,甚至不及达达儿真随意听到的一句话来的重要。
但这个好像无意间的举动的影响却是深远的,这是胡人对于汉人政权一种变相的承认,其中所表达出来的敬畏的意味也是如此的浓重。
而之后,很多来到京师的胡人部族,仿效蒙古人此举,在京师不但留下了质子,而且在理藩院中还留下人手常驻。
许多年后,大秦当初理藩院所在,形成了一片很大的聚居区,里面住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异族人,顺带的成为了长安胜景之一……
而那个时候,汉胡之间的了解和交通往来,盛唐时节,也已是难望其项背了……
废话少说,赵石回到定军侯府,其间种种欢腾景象,不必一一细表。
一去数载,如今的定军侯府,已经成为长安城中,真正的豪门之一,它的主人的权势,带给这座府邸的变化是难以想象的。
哪个豪门,不是数十年,甚至百多年积聚而来,但长安城中的定军侯府,却是其中的异类,十余年间,这座府邸的主人拥有了常人一生难以企及的权势,再大的家族,再显赫的家世,在这样的权势面前,也是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