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如今宋军的指挥权,已经有相当大一部分,不在宋之问身上了。
此前即便是宋军将领里,有诸多声音暗地里对宋之问不满,认为他德不配位,如此年纪,根本难当大任。可碍于宋王君子启对他的信任,以及宋军将领里路云山、杨承等人对他的支持,那些人明面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宋之问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那些人纵容手下兵士干出烧杀抢掠这等恶行时,宋之问只是制止了这种行为,并没有大动干戈,摆置这种恶行背后真正的主谋。
眼下不同了。
张宴的到来,将分割军权一事摆到了台面上。那些暗地里对宋之问不满的宋军将领自然乐得两人明争暗斗,而且风向一致地都偏向了张宴那方。
张宴夺权夺得很顺利。
可大概这位宋军的督军按察使到死都不会明白,他以为宋之问已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任他牵制。实际上,他才是宋之问手里的棋子。
军权不被夺走,如何输得一塌糊涂?
只是以宋之问的心性,又绝不会坐视宋军一败涂地,伤亡惨重。
“儒剑啊儒剑,想必你此刻的内心,正饱受煎熬吧。”陈守仁透过迷蒙的月色,看向宋军绵延在汜水河那方的阵营,轻声说道。
月光凄凉,寒风吹尽远天的乌云。
陈守仁知道,宋军即将开始的第十次攻城,就是两军最后一轮较量,也是他和宋之问在这片战场上的最后一次交锋。
此战之后,胜负便将成为史书上的一个定数。
功败垂成和功成名就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长夜漫漫。
宋军阵营。
深夜会晤之后,众将领连带那位趾高气昂的督军按察使都已经离去。
宋之问挑灯按剑,在几案上展平信纸,亲手研墨。
烛火轻轻摇曳,这位青年将领神色疲倦,将手中狼毫蘸饱了浓墨,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下笔。
“余姑娘亲启。”
“郑宋之战,已经接近尾声。就在方才,军事会议中,张宴拿出了一瓮深渊黑火。这东西余姑娘应该知晓,威力恐怖。张宴想要用它来敲开汜水关城门。我想,如果不出意外,我与小先生的最后一战,汜水关将沦为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