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某日小憩醒来,就看到大蛇神在地上扭曲阴暗地爬行,蠕动蜷缩硬是让八岐大蛇看出一丝娇羞。他撑着一侧脸颊,“有事说。”

    大蛇神并没有空解释,像真正的蛇神的武器那样分裂出了另一样东西,并没有像什么神器那样分裂得很有美感,而是像吃坏了什么东西那样从血盆大口中吐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晶莹剔透,一看就不似凡品。

    蛇神一向有好奇心充足的优点,屈尊驱使蛇魔捡回来。入手是一片薄镜,十分奇特,静时像十棱镜那样在平面中就可折射无数种侧面,动起来却像溪水泛起了涟漪。蛇神想,必定是那色欲恶神长年累月在他的乐园里搜刮财物珍宝,这等物品不知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在随身携带,以至于被吞噬落在了大蛇神的肚子里呢。

    这么想着,薄镜似乎被蛇神刻意地用阴冷的神力唤醒了,面上像溪水一样浮现出几个小字,「思所想」。八岐大蛇愉悦,都是观之所及而给予所想的镜子,不知这等神器能否与天照那虚伪的圣器比试一二?

    八岐大蛇将镜子堵在半空,随便提了个场合,镜子中心绕起漩涡,缓缓浮现平安京夜晚明月当空,静谧和谐却又妖鬼四伏的蛇神熟悉的场景。看来,确实思所想,现所想。蛇神轻易地摸透了神器的作用,只觉乏味。为了探索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简单,既不会很烦人地给人定罪也不会随时存档的镜子得多玩玩。

    「高天原」

    高天原还是老样子,死寂沉沉,冰冰冷冷。即使迎接它的太阳女神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天域」

    镜中世界缓缓开启,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都从镜中飘出来,圣洁无瑕的台殿纱帘随风扬起,天人王在镜中的一角缓步向他的子民走去,好像在巡礼。蛇神想,原来这镜子还能照出人来吗?蛇神有了新的想法,于是想试试,看到天人王也想起个熟人。

    镜中影像显示出深渊中强大又黑暗的影子,在领域的主人手中,一盏微弱的白色莲花绽放着,久久被他凝望着。蛇神不很在意,对他俩的感情的兴趣不如这镜子的新功能好玩。

    如果这堪比蛇神之眼的力量能为我所用。八岐大蛇已经有了些想法。他轻轻敲了敲蛇魔讨乖的小脑袋,晴明庭院像一幅画卷一样展露在蛇神面前,大战刚截,大家这段时间在庭院都是早早休憩。不等蛇神有什么看法,一道金色的靓影轻飘飘地从树下进来,背后的篓子里满载而归,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

    八岐大蛇神色自若,换了只手撑脸,有些兴致勃勃。神将大人这么晚还训练,都说没一个值得他省心的。神器没有思想,甚至八岐大蛇所想不受他本人控制时镜子也不会阻止。于是画面逐渐从广袤的视角不知不觉凝聚在须佐之男身上,随着他进屋视角变大。

    镜中过于诚实地映着须佐之男摘下自己的抹额,外套,铠甲,咚咚地落到地面上被整理好,像他那只胖猫那样抖了抖头发,窸窸窣窣地衣物落地,在纤细的脚踝上堆积着,即使在镜中的蒸汽中须佐之男也白得像块玉,肩胛骨起伏着。美好的肉体准备进入浴桶,迈开步子,视角又随心变化诚实地要继续探究,须佐之男的侧脸终于显现,睫毛打架一样眨了两下。

    蛇神把镜子蒙住,好了你的作用已经被我摸透了今天就到这里。八岐大蛇把镜子又丢给了大蛇神,这镜子不确定性太大,没什么用的东西,当个装饰品戴大蛇神头上cos也不错。蛇神在寂静像当年的狭间一样的关押之所继续沉寂着。

    过了一阵子,蛇神又把镜子取了下来,须佐之男的侧脸之前有这么可爱吗?不会是看错了吧再查一下。

    须佐之男最近总打冷颤。

    最开始只买菜炊饭、练武整队、和晴明他们商量下次的对策商量着商量着变成聚会策划闲聊然后表面肃穆内心发出小尖锐爆鸣须佐之男啊你堕落了不过好好玩啊的时候总觉得身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小蚂蚁小蛇之类的在身上簌簌地钻过又消失,让他很想探入衣物中搜寻一番,但贴身的衣布下除了细腻的肌肤外空无一物是神明即使不脱下来任何物件也能用敏锐的感知到全身无异样。

    这种状况下须佐之男推测是大战结束后神经紧绷的正常现象,显然这也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以前怎么不见这等后遗症?暗中舔舐窥探的目光似乎愈发肆无忌惮,对于一个暗处的罪犯来说他的意图简直像不满须佐之男置之不理一样,需要什么处刑神的惩处才顺心。

    须佐之男回到晴明院落自己的一方之地就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像一枚藏在衣物里的绵针,时不时扎他后腰一下,不至于疼痛但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他不免要警惕起来,鬓边的金色柔软发丝也在这等放松时刻飘了起来,一缕缕金闪电的小苗苗飘在空中,凌厉的金色眼眸能感知到房内的每一处角落。并无什么异常,最有闲情窥视平安京实则暗中掌握并计策着的邪神已经伏法,须佐之男的肋侧被天照大神苏醒后的神光治愈,但虚无的侵蚀对神体来说也需要一定时间的排解。想到八岐大蛇,须佐之男心头立即浮现出的也是一双眼睛。深邃狭长,紫明暗光交替,笑意盎然却有阴冷之感,但不得不说,谁都会说这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太阳在头顶岌岌可危却又终将苏醒的时刻,须佐之男全力以赴,而每一次与八岐大蛇的战役都使他会想起千年中每次命运洪流的冲刷,躯体不知是被按到了旧伤未愈的伤口还是因为什么而隐隐作痛的感觉让他熟悉又兴奋。两个人也不知道谁更缠人一些,须佐之男也不会去想这些。他要做的只是他需要和想要去做的事,守护世间的正义与世人的一方安禺,即使以身为祭。八岐大蛇总是在战斗中猝不及防对他发起问话,有时候和气氛格格不入。其实说实话须佐之男即使神经大条,偶尔也会觉得尴尬,他刚放完狠话油盐不进的样子,八岐大蛇就步步紧逼非要问他个答案,他问多了须佐之男回避多了,底下群尽力用自己一份力量像小陀螺一样参与战斗的众人也不免支起耳朵想听听这俩大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战场上经常聊天。

    伊吹一边威武凛然,用和小猫咪时候他的截然不同的镇墓兽之样一爪子拍死了一群蛇魔,一边气急败坏地喊话腹语的八卦人类,「什么聊不聊天?!他们又不是什么关系,战场放狠话没看到过?!」看惯了这种事的大妖慢慢悠悠又爬上屋顶占据制高点,妩媚的红指甲轻轻敲打着扇面,瞥了一眼尚且安全的大侄子后抽空回了一句,补刀地十分精准,「你这么激动,难道戳到你的痛点了吗,小猫咪?」一众妖怪暗自倾佩,不愧是大妖玉藻前大人,这么大的神兽在他眼里也跟小猫咪一样呢!玉藻前笑而不语,管什么妖魔鬼怪,神仙道人,在这种事面前先露真心......拨开冰冷的铠甲后就跟小猫咪没什么两样了。

    八岐大蛇很疑惑,他并不是带着什么目的来问须佐之男。先不说什么战场上的气氛规矩之类的,要能顺从这些他还叫邪神吗。不过他也未曾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每次和须佐之男交手的话都是他想说了就说了,并无什么计划。他用百分之一的脑细胞可以理解一丁点为什么话本里反派临死前要说一大段自己的动机和独白了,邪神倒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再者他也不会去批判话本的那些剧情,不这么写那还怎么发展下去呢?千篇一律而又赋予了强大而再也控制不住的反派,只能让作者绞尽脑汁想一些乱七八糟毫无常理的东西来剧情杀,八岐大蛇作为业余话本爱好者,他宽恕这种劣质文笔加之神的怜悯:可能也就到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