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柔柔道,“我也晓得太太最近事忙,要操持一大家子,还要替大姑娘七姑娘备嫁,着实忙不过来。可惜妾身蠢笨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些针线粗活儿,我就想着……若是老爷允许,让我去账房那儿支点银子,单买一两匹布,我亲手给砷哥儿做套衣服,也不用麻烦太太费心,又不用请裁缝娘子再登门,又便宜又省钱,老爷说呢?”

    一两匹上好的料子又费不了几个钱,况且方氏做衣服的手艺宋恪松是晓得的,当下觉得也没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方氏喜不自禁,连连使出手段,让宋恪松一时间快活不已。

    斜月如霜,照着大地一片白茫茫。

    丹娘正躺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迷糊了。

    人虽迷糊了,但脑子还在清醒着,不断做着云州城首富的梦。这个梦似真似假,时醒时睡,直到窗外天光大盛,她才悠悠醒来。

    不慌不忙洗漱更衣,刚出门去给老太太请安,突然前头一个小丫头匆匆赶来:“七姑娘,老太太传话,今儿早上就不必过来请安了,您先回自己屋子里吧。”

    丹娘一惊,不请安她早饭怎么办?

    她追问:“出什么事了?”

    小丫头眼神慌乱,瞧了瞧四下无人,赶紧压低声音:“早上方姨娘去了账房支银子,被太太撞见了,太太她……很是恼火,直接把方姨娘扭送去老太太屋里评理,这会儿子人还没散呢。”

    竟然还有这等好戏?

    丹娘眼前一亮,但转念想到自己还尚未有着落的早饭,顿觉自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吃瓜,犹豫片刻,她说:“太太必定火大,老太太上了年纪,若是被吵得头疼体虚的身边也好有个人服侍。你别慌,你只管回去,我跟着过去就成了,我在老太太的小厨房里候着。”

    小丫头又感激又欢喜地拼命点头,转身一溜烟跑了。

    丹娘领着书萱来到安福堂。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暴雷一样的声音,正是赵氏。

    “反了天了,我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老爷先前还说内宅一干事务均是妾身的分内事,现如今一个妾室也能爬到我头上去了!没钥匙没牌子,就能去账房上支银子使,要我这主母有何用?”

    赵氏哭得脸上的脂粉都糊了,气得心口正发疼。

    一旁的宋恪松头如斗大:“不就是二两银子吗?你至于一大早地就发作?”

    “不是我一早儿给老太太请安,还撞不上这事儿呢!宋恪松,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还没死呢,你就让方氏这样作践我,眼里还有我这个正房太太吗?”赵氏哭着,扑倒老太太的膝前,垂泪不止。

    “老太太,求您给媳妇儿做主。媳妇儿嫁进宋家这些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不说有多大功劳了,这些年跟着老爷吃苦受罪媳妇儿可曾有过半句怨言?为何……他要这样待我?为了一个姨娘,就把我视为草芥!”

    老太太坐在上首,手边只摆着一只百宝玲珑碗,碗底的红糖姜茶已经凉透了,只剩下薄薄的一些,在尚未熄灭的烛光里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