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别说丹娘了,任谁来瞧了都忍不住难过。
她坐在郑氏的床边,一凑近就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再仔细一瞧,竟是郑氏床褥子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微微皱眉,她又赶紧吩咐左右支开窗棱换气。
谁料旁边的一婆子拦住了:“七姑奶奶有所不知,咱们五奶奶如今正坐着小月子呢,吹不得风。”
“那这褥子为何不换?”丹娘的语气明显凌厉几分。
“您到底年轻,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小产之后的妇人就是不能换的,这一换呀,就把原先得孕的福气给换掉了,这也是太太特别吩咐的。”
婆子口齿伶俐,显然是早就预备好的说辞,一套接一套。
那婆子道:“咱们太太也是伤心,没了小少爷这心里如何能不疼,这才叫咱们几个老的守在五奶奶身边,也免得叫那些个不懂事的伺候坏了,反倒不美。七姑奶奶,您说是吧?”
丹娘冷笑。
叫一个刚刚小产的妇人睡在如此肮脏的床褥上,也能美其名曰为她好,果然人嘴两张皮,随便怎么说,只要将赵氏的身份压在这里,郑氏就翻不了身。
丹娘微微挑眉,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婆子。
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无声地上下打量着。
那视线冰冷如霜,咄咄逼人,看得那婆子忍不住抖如糠筛,额头上冷汗直冒。
丹娘缓缓道:“去取了干净的褥子来,务必是要在外头被毒太阳狠狠晒过的,若是你还不去,我这就告了太太去,我倒想问问她,叫我五嫂嫂这般坐小月子,是想要了人性命不成?还是说,是你这个老货在其中搅事?”
婆子刚想反驳,一抬眼又是一记凌厉的眼刀,吓得她战战兢兢,当即不敢说什么。
突然,郑氏伸手过来,扯了扯丹娘的衣袖。
“算了,莫要与她争,她……是太太身边的人。”郑氏说着,两滴豆大的泪珠滚落,顺着鬓发流入了耳侧,那目光简直要碎了一般。
丹娘却冷笑:“你着什么急,我是问她说话,又不是替你出头,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叫外头笑话爹爹?宋家不好,我一外嫁女还能好得了?”
“我瞧你进气多出气少的,就少在这里开口了。”
说着,她还厌恶地用帕子掩住口鼻,转头对婆子呵斥:“还不快去?!真要我告到太太跟前,你就没好果子吃!”
那婆子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