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晓闻言大怒,指着白钰鼻子叫道:“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为什么不早说?!要不然刚才党委会就一致否决了!”
白钰笑笑,转过去坐下,道:“一致否决?你真是很傻很天真!还没看出来么,党委会就你跟庄骥东是真不明白,其他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事关全商林人民身体健康还不是大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了保住位子连最起码的道德良心都不要了?!亏我还帮你说话!”
齐晓晓态度激烈地斥责道。
“齐晓晓同志,作为理科生这样不假思索凭直觉下断语是不对的,”白钰道,“首先生产生活废水本质上不同于化工等有毒废液,会对水处理造成压力但不会形成不可逆转的水污染;其次类似宥发集团这种废水排放其实在芦花河两岸属于常态,不然你以为那些村的生产生活废水往哪儿排?我只不过揪住沣子沟从低到高排放的软肋,而且宥发集团并没有在乡里、县环保部门备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否决沣子沟就等于否决宥发集团的存在,简刚要跟你拚命的,党委会绝对通不过!”
怔怔看着对方,齐晓晓道:“今天的党委会你事先不知道?”
“简刚会提前通知我?笑话!要不是运气好,这会儿我们还困在生态保护区山洞里呢。”
“沣水沟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去年下半年。”
“刚刚你说的一番话,是党委会时就考虑到了,还是这会儿因为反驳我才临时想起?”
白钰奇怪地看着她,道:“我从来没想过靠小小的沣子沟就能打败简刚,它是一个工具,用过就扔。”
缓缓坐到对面,齐晓晓疲倦地揉揉太阳穴,面色黯然。
齐晓晓脸色黯然良久,道:
“知道吗白钰,我觉得很累……乡政府工作比实验室辛苦多了,做实验起码我知道会有正确的结果,无非通过不同途径达到目的;在这里分不清敌我,看不到方向,探不清虚实,我……我有点想回家了,白钰。”
这是齐晓晓空降苠原后第一次在白钰流露软弱无奈的心情,也是难得略带撒娇口吻,霎时白钰恍然回到甜蜜亲昵的校园时光。
然而,已经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定定神,白钰低沉地说:“晓晓,校园与社会的差异就在这里,所以你看,每年高考全国前几万名有一半去了京都大学,堪称天之骄子;可再看全国处级以上干部,京都大学毕业的占比多少?你说很多人转向学术研究,好,每年科技奖获得者当中清华、京都有多少?大学一级教授里面又有多少出身京都大学?我们擅长学习,不代表我们无所不能,面对官场这样的大课题,我们必须始终保持小学生心态,而不是京都大学研究生。”
齐晓晓情绪低落地说:“从调到苠原那一刻起,我就警告自己摆正姿态,处处去适应去妥协,可不知道自身有抗体还是人家天生抱有敌意,就是没法真正跟老百姓打成一片。你叫我克服洁癖驻村,我驻了哪怕一夜只睡两个小时;你叫我多向村组干部了解情况,我隔三岔五找他们谈话;你叫我经常到田间地头和老百姓一起干活,我也咬紧牙关坚持着……还要怎么样才是合格的乡镇干部?”
“你给我出难题了,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