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英成意满身退,许萦又在包间多待了一刻。
开门即见刘佩儿。她上月刚过廿四生日,青春相貌,人却老成,身穿西服长裤,做事风风火火。她肃着脸,上来不问许萦先前情况如何,而道:今夜临检。
踱步上前,向下看,原先吵闹的舞池舞厅被叫停,出门寻欢作乐的酒客满脸醉意,往衣兜裤兜取证件,眼花身晃拿不准,掉了地,俯身去捡,又头重脚轻,于是扑通一声摔得四脚朝天。
动静引得四周酒客纷纷探头去看,窃笑连连。换来一声恫吓,为首的便衣警告众人保持安静,配合查牌。
二楼翻查彻底,连在包厢唱歌的客人都被一并请出门来看看仔细。他们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两三个陪酒,吃青春饭的行业,面孔看上去都要更青涩一些,于是被重点排查,但无伤大雅。
视线不住逡巡,许萦在两边角落看到一些熟悉面孔。
他虽然一样在些利道话事,实际出力却不如庞琼多。但他记忆不差,认得角落里那个紧捉着女伴手臂,神色惶惶的舞女叫丝丝。
刘佩儿亦眼尖,不用许萦提醒,她已通过对讲机联系二楼温蒂。
随即便见温蒂悄悄穿过数人,来到舞女丝丝背后。丝丝像是被吓了好大一跳,竟然短促地尖叫一声,随即用手捂嘴。温蒂与她私语,丝丝掩着嘴连连点头,终于引得前方女警注意。她拨开几人上前,目光在温蒂与丝丝之间徘徊数回,询问缘由,并要求她们交上证件做二次排查。丝丝仍然有些不安,温蒂则八面玲珑,笑着与女警搭话两句,女警半信半疑,最后点点头,将证件归还。
原本也不相信丝丝能闹出多大风波,她来些利道两年,除了“经常在男人身上摔跟头”这个毛病以外,平日都很听话,和她姐妹蒂娜相比,更说得上胆小。刘佩儿与二楼温蒂视线相交,温蒂冲她颔首,刘佩儿便了然没有大事。
却听许萦道:“你最近做事这样敷衍。”
刘佩儿一怔:“什麽?”
“店里有暗牌,你没有提前发觉?”
暗牌?
视线重新投回人群,刘佩儿愈发谨慎,终于在吧台右手边一排南北朝向的卡座找到关窍。
那“关窍”似有所觉,下一秒竟直接转过身来,身体倚着桌沿,双腿交叠。
同样是便衣暗牌,他就不如他那一班同僚来得差佬味十足。他穿苹果牌牛仔裤,扎皮靴,一只手戴刁陀手表,一只手拿朗森打火机,咔嚓,咔嚓,蓝紫色火焰在跳闪。
彼此视线遥遥一接,一上一下。
许萦笑盈盈,冲他晃一晃自己手里证件,代表无罪。普云松则冲他远远一举酒杯,示意尽兴。
送许萦下楼,刘佩儿惭愧请罪,确实是她松懈疏忽。许萦说普云松盯着我、盯着些利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倘若你一双眼睛都看不穿对方是神是鬼,不如尽早向琼姐请辞。刘佩儿脸上红白交错,半晌又道一声我会注意。许萦则不再说话,刘佩儿便明白他放过一马,至少庞琼不会再来追责。
司机下车开门,刘佩儿见他面生,不是许萦平日陪客出行时相伴的印度佬司机阿奇姆。
许萦也叫不上这位司机的姓名,只知他叫阿超,是郭友生的司机。郭友生谢他今日作陪,把司机暂派给他,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