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袍的青年初将这处镜画坊交到我手中的时候,不过是与我寒暄了这几年的生活,自十三岁从军十载,身作辽王的军师,最后零落成泥,落得现在这般下场,不是因为奸佞横行,不是因为美色误政,而仅仅只是因为命数二字。
——你只需记住,这无边无尽的生命中,你就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镜画坊的主人。
过往的那些,不过只是幻梦一场,镜花水月。
他如是说着。
将玄袍交与我,将折扇交与我,他只化作一缕轻烟入了画中,一个落寞的背影,我便已经不记得他的相貌。
镜画坊的主人,无生无死,不伤不灭,能视六界之物,孑然六界之外,天地因果现于眼前,却圈禁在这一处小小的画坊之中。
最后的归所,也不过就只是刻画在那三尺画卷之上。
“若是一定要予我一个身份,那么看客,听戏人,都还算合适。”我斜靠在雕花木架上,笑对他说。
“我倒觉得你像个说书人。”少年一如既往地环顾四周,仔细到似乎是想将我这里的画卷数篆刻在脑海之中,他手中握笔不停地在纸上描绘,所到之处倒是比画卷要更加精致几分。
“只是可惜了。”我瞧一眼他手中的画,轻抿了一口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茶的味道渐渐失了原本的纯粹。
“可惜什么?”少年似乎是对手中的画十分满意,面上难得的笑意也深了几许。
“你这画形似,却没有灵气。”我放下茶盏,虚点了点墙上的卷轴,“他们可都不是出自画师之手。”
他轻笑一声,显是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也没有让他信服的想法。
门被轻轻地叩响,三声之后便没了响动,这次的客人倒是个规矩懂礼的。
“天色已晚,我这儿的客人也上门了,你在这恐有不便。”我理了理衣袖,朝他下了逐客令。
他将东西收好,瞥我一眼,“装神弄鬼的。”
说罢,便是从侧门走了。
我将屏风缓缓拉开,镜中空无一物,连我身后的架子也映不出来。
可它自有它的用处。
镜画坊,以镜为影,可视妖魔鬼物,可知前世今生,此处是一店铺,却从不与凡人相关。
『曲终散,尘缘乱』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