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浣儿命令一般的招呼,毅康别无他法,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炽有意回避,不过是端菜罢了,竟然半天也沒有回來。留下毅康与浣儿沉默相对,实在是尴尬。
“嫂子,我……”
毅康吞了下口水,只好硬着头皮先开了这个场。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反正这里也沒有外人,我们一家三口的命也是你救的,告诉你也无妨。如果哪一天死在你手上,我也认了。”
浣儿突然笑了笑,说出來的话和之前的她的脾气简直是判若两人,毅康坐在一旁听着,实在是有些心惊肉跳。他突然有些后悔了,甚至有了抗拒去听的想法。
“嫂子……”
毅康本來是想打断浣儿要说的,沒想到却被她给打断了。
“沒错,我就是五毒教的后裔。我的母亲,是五毒教中的圣女祭祀,不过现在五毒教虽然还剩下些后人,却已经四散飘零,已经成不了那个气候了。毅康,你得信我的。咱们族人从來就沒想过要称霸武林,更沒想过要去夺什么王朝的位置。当初你们满人的族人将咱们屠戮殆尽,那真是横尸遍野,处处都是孤魂野鬼。我虽然沒经历过那段时间,但是我的外婆,我的母亲,都亲眼见过。所以说,五毒教的人为何这么隐居避世,不愿意与外人接触,你可明白?”
浣儿一字一句,说得很是平静,可是听在毅康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在他看來,自己的作为,就好像是在叫一个家人被人杀得差不多的女子去救他的仇人。
这段话说完,毅康不做声,浣儿也不做声了。白炽就好像是掐着点进來似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把菜都端了进來。一个托盘上,鸡鸭鱼肉和时蔬,样样都有。
他心思敏感,自然是发现了这不和谐的气氛。
“哟?这是怎么了?浣儿,你别太往心里去,我估摸着贤弟也是有难言之隐,才会问这些。沒有恶意的。”
毅康听着白炽为自己开脱,心里感动,可是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说的话,他又忍不住羞愧地握紧了拳头,再也不吱声。
“……你既然问了我身份,是不是因为,有人中了蛊毒?”
花浣儿到底不愧是蕙质兰心,一点就透。毅康虽然被人说中了心事,有几许难堪,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目的其实并不难猜到。五毒教当年名声大噪,皆是因为这蛊毒。蛊毒虽然名字里带个毒字,却是既能药人,也能医人,这和汉人的医药全然不同,不是苗疆人,不入五毒门,即便你怎么参详,都不得要领。
这么一來,蛊毒就逐渐成为了五毒教的代名词。花浣儿看着毅康千变万化的脸色,倒也不生气,一幅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地模样。
“不管是谁中了蛊毒,我都不会去的。”
突然,浣儿摇了摇头,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白炽坐在一边吃着饭,似乎也沒想到平常菩萨心肠的妻子既然在人命关天的问題上回答得如此干脆,一时间也惊到了。
“浣儿,这……”
白炽瞧了瞧毅康,又瞧了瞧浣儿。只见浣儿也舀起了一个空碗,慢条斯理地给毅康乘着汤。
“刚才我就已经对逢时弟弟望闻问切过了,中蛊毒的不是他。也应该不是和他朝夕相对的人,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顾忌的了。弟弟,不是嫂子不讲理。虽然满人灭我族人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即便你们这些八旗子弟不记得,那些朝堂上的人都记着呢。我这一去,是蘀人解毒了。可是你能保证,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你嫂子我,你哥哥还有小花珩,能活着出京城么?”
毅康被浣儿有条不紊的问话给彻底问到哑口无言。是了,他当初踌躇,万般犹豫,就是考虑到这一些。却沒想到,这些话被其他人说出來,竟然是这般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