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秋坐在床沿替他清洗抹身,目光温柔,动作轻缓。卓青青站在一边,很是叹息,她从没见过宗主这样的表现。

    对小婵都没有过……

    不让别人打扰,是怕别人不知轻重地损害了薛牧的养魄。薛清秋自己一代宗师,该怎么做比谁都内行,不怕出问题。卓青青只能呆在一边,傻傻地看宗主伺候人的模样。

    “他头发这么长了,你们怎么没给他束发?他不想束么?”

    卓青青小心回答:“在鹭州时曾想要给他束的……后来恰逢宗主和蔺无涯之变,回来后诸事忙碌,公子顾不上这个,我也就没再提……眼见又更长了很多。”

    “你想给他束时,他自己什么意见?”

    “有点兴趣的样子,只是心思不在这吧。”

    薛清秋道:“他对世间风俗不是太了解,不知男子披发都是犯人标志,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宣哲披发是自认曾经有罪,他可不能学。拿束带来,我给他束。”

    卓青青很想说宗主你还是算了吧,你自己都不会束,能给别人束成什么鬼样子?但看着薛清秋温柔的眼神,她的话还是没说出来,转身取了一堆束带放在身边。

    放下的时候才醒悟,胭脂坊这种妖女聚居之地,发带之流都是花花绿绿带着很浓重的脂粉气,看似都不太适合薛牧。卓青青忙道:“我出去找过。”

    “不用。”薛清秋把薛牧的脑袋放在她腿上,顺手取了一条红带:“血的颜色,六扇门的颜色,于他岂不是很合适?颜色本不分男女,看是用在谁身上而已。”

    卓青青觉得很有道理。果然宗主的眼界思维和她们确实就是不一样。

    甚至本来以为宗主不会束,却也发现束得很像样。运力、结构、美学的控制,一通百通,薛清秋早已经信手拈来。

    薛清秋轻抚薛牧的面颊,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我去闭关了,你好好照顾。”

    “是。”

    ………

    薛牧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念力超人,只要心念一动,就有灵魂之锤把一切敲为齑粉。锤子蹬蹬蹬地跳了几下,越变越大,慢慢的变成了一个鼎。

    和自己见过的因果鼎虚实鼎的纹理都有点小小的差异,他不用思考就直接在心里喊出了鼎的名字:乾坤鼎。

    鼎上法则流转,黄钟大吕之声回荡心间,沧桑的铭文蔓延识海。好像看书一样,看见了很多很多东西,有些不需要理解,自然就懂,有些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分明。

    明知道是在梦里,他还是很清晰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